第十二章 普渡寺(2 / 2)
正因如此,花名册便有了存在的意义。
一本誊录所需燃长明灯之人的名簿。
寄予世人哀念逝者,祈祷神明之愿。
“惊鸿公子当真是大善人,都不晓得为无所皈依的亡魂点过多少盏灯了。”道罢,云初师幽幽叹了口气,言语间状若带着无尽的钦佩敬仰。
“师父,这花名册便誊记在惊鸿公子名下吧,我本是受他所托。”云初师转过身来对着正在誊录的沙弥,眼睛却死死盯着沙弥的动作。
“这位女施主,不知你所说的惊鸿公子是指哪位施主?这花名册并无他的名字。”沙弥从头到尾将花名册都翻找了一遍,仍未找到云初师所说之人,疑惑万分,只担心是否是他不慎将点灯之人遗漏要遭师父责骂。
“怎会呢?惊鸿公子几近日日来,甚是悲悯众生,怎会没有呢?师父,你可仔细找找?”云初师一脸着急,生怕沙弥的话当真,语气已带着忧虑颤意。
瞧她一脸着急,沙弥变得结巴起来:“花名册……确实没有女施主所说的惊鸿公子,不过,倒有一位公子常来与寺绝师父打坐坐禅,也是悲悯善良之人,但未曾留下姓氏,不知是否是女施主说的惊鸿公子……”
一语未落,云初师便朝子桑宁无声使了个眼色。
子桑宁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是他,定然是他,他常常与我谈起他和寺绝师父,道是寺绝师父悲悯一切,早已参悟众生。”云初师尽是激动,语气欢愉:“不知师父可有誊录他的花名册?”
沙弥暗自松了口气,忙翻找起来,指着上面爬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简牍:“女施主,你瞧瞧,可是惊鸿公子?他前两日刚巧来过。”
一眼扫过,密密麻麻之下,简牍最低端著着“癸丑月己卯日子时三刻”,笔墨未干透,都有些晕开来,染花先前的字迹。
真正到了那刻,心突然就被揪了一下,只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女施主,女施主?”
“对,是他没错。”云初师缓了口气,开口道:“师父,我再点盏灯,劳烦您便都记在下面吧。”
她掩住眸子的杀意,面上迅速露出笑容来。
“就记许氏,癸卯年癸丑月乙画日……”
云初师等沙弥誊录花名册的时候,子桑宁便回来了,神态自若。
二人告别沙弥踏出寺庙后,云初师便被子桑宁拉去了普渡寺的背面。
即他们将才待的地方的隔墙之外。
整片天色都让那青灰的云团包围住了,只露出个洞来,正是太阳普洒人间的方向,上空虽还在飘落着雪,阳光却很足,让人暖洋洋的。
云初师问道:“子桑天师,可有什么收获?”
子桑宁答:“那寺绝大师可排除嫌疑了。”
云初师随之开口,扯了个不着边际的话头:“让我来猜猜你的手段。”
“你试探一番无果之后便将寺绝师父打晕,再随之搜了人家的屋子,是不是?谁能料到一向自诩光明磊落的子桑天师竟也会搞背后一套。欸,我可得学着点,沾沾你的正气,端端我的做派啊。”云初师依着葫芦画瓢,学得有模有样。
暗流涌动之下的平静如水,神若自然,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少来,你将才朝我使眼色,可不正是你的意思?”子桑宁双手抱臂,声线清洌,望着对面的山群若有所思。
云初师摸了摸身前的辫子:“万全之策,没别的法子。”
子桑宁抬手指向对面:“你瞧瞧对面,可与别处有何不同?”
远处积雪爬满的山群连绵起伏,高低不齐,在寺庙的钟声中若即若离,缥缈如烟。
“乱葬岗……”云初师喃喃开口。
子桑宁看着她:“三更半夜,孤魂野鬼……,可还记得玉面玄狐的话?”
云初师恍然大悟:“乱葬岗……怨气最重之处,竟藏身在乱葬岗。”
子桑宁微颔首:“倒真难为她会被摆了一道。”
好似也不坏,京都皇甫……
云初师没听清:“什么?”
子桑宁回神:“没事。”
云初师开口:“玉面玄狐吗……”
清冷的北风吹开了思绪,带走了谁人的嘀咕呢喃。
醒目漆红的寺墙之外,一墙之隔,红尘之隔,生死之隔。
跪忏于佛祖脚下,是悔恨,还是纵恶?
那串佛珠都栓不牢,拉不回……
袁大伯,袁大娘,你们……
赌输了。
她颤抖着声音轻轻呢喃了一句,眼眶却立即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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