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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永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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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身侧戴面纱的女子名唤詹十鸾,一直安分待着,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连皇兄詹南禹频频找茬都没理,却在听到傅应绝话语的时候,没忍住抬头去看。

一双美目都带着弱柳扶风之意,清晰地倒映着上头人的模样。

那人嚣张至极,身姿懒散却坚挺。

他说,

“朕之永嘉,长空曦和,何人配其委身!”

他为女儿赐号永嘉,便是长日当空都不及她半分!

莫说他傅应绝在世一日,便是身死千千年,万万年!

也容不得别人欺辱她分毫!

掷地有声,满座哗然。

实在狂妄!

满朝文武皆寂然,却无一人会去质疑他话中的真假。

大启昭帝,就是有这个底气与本事。

詹南禹手心都掐出了血才忍住这样的屈辱,他死死咬着牙。

“陛下,所言极是。”

不忍又如何,南度本就势弱,对上大启这样的庞然大物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只仗着这大庭广众之下,傅应绝不好撕破脸,才出言膈应。

却忘了傅应绝是那菩萨面庞,恶鬼手段,从不与人和善。

惹了他,才真正叫做半点好都讨不着。

詹南禹心头不甘又有退缩屈辱之意,可傅应绝又哪会照顾他的心情。

帝王伸手捏了捏自家女儿的胖爪子,语气温和下来,却字字诛心。

“二皇子思念妹妹,明日来朕宫中领了盘缠寻去,没得见着个人就要眼熟的。”

“永嘉年纪虽,却是皇室嫡长,二皇子下次可瞧清楚些。”

他像是后知后觉想起来两国友交,冠冕堂皇又毫不走心地安慰两句。

詹南禹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盘缠

当他是那叫花,捧着破碗一路北上到他上京讨饭的吗!

瞧清楚些

就差没将明晃晃的“你不配”三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

他已是牙口咬碎,忍到极限。

偏这时,坐在那儿懵着脑袋一直看的丫头出声了。

她不知何时翻身坐在了傅应绝怀里,一只从他薄肌覆盖的手臂下觑出眼来,嘟着嘴巴。

“你没有钱钱赔,是要挨打的哟。”

什么东西,赔什么

众人顺着殿下的眼神看去,竟是全落在了詹南禹的右手上。

那手上原本握着杯盏,是难得的清音盏,琉璃质地,通体莹白。

今晚想着应应景,取出来招待客人。

可此刻那浅口的杯子,已然在他手上碎做一片片,被握在手心!

在座的朝臣都是个顶个的人精,这么一瞧,瞬间明了。

眼神不可自抑地微妙起来。

这是……

被陛下气狠了

这得多大劲儿啊,连官窑里头烧制的琉璃都给干碎喽!

眼睛都气红了,却无人可怜他,甚至还有的在幸灾乐祸。

你说你惹他干啥。

右手被袖口掩着,里边情况不注意看都看不清,可丫头向来对这些漂亮东西挪不开眼。

白玉琉璃,盛着暗红的酒水,叫烛光灯盏一灼,天上月华一泼,闪着粼粼波光。

她啃着糕糕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眼睛一直跟着转。

却见着他手上一个用力,杯盏碎在手心!

你说你挑个不亮的悄摸干就行了,你想捏多碎捏多碎。

这下好了,偏挑了个最惹龙眼的。

当着龙崽的面毁她家宝贝!

赔!

必须叫他赔哇!

叫个丫头片子点出来,詹南禹恨不得找个坑钻进去!

捏着碎片的手被盯得像是有烈火灼烤一样,难受极了。

本就掉份儿了,这下还不得再说他肚量!

童言无忌,詹南禹下不来台,指望着大启陛下终归顾及着那点岌岌可危两国情谊,出言缓和一下。

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傅应绝纵容得很,像是未听见一般,半句话不说,只视线沉沉压着他。

人儿眸光纯澈如山间清泉,不带指责,詹南禹一对上竟是有些狼狈地别过头去。

太亮,太干净了。

显得他所有的阴暗无所遁逃。

詹南禹手收紧了几分,尖锐碎片刺穿皮肉传来钝痛,他才冷静了些许。

“是南禹粗心了,望殿下莫怪。”

吐息不稳,紧咬着舌尖,笑意僵硬。

抑制住满腔的怒意与耻意,手上微微松开,碎片又从血肉中剥离。

已然是失了气度,还要强行赔笑。

詹南禹觉得四周的视线像是将自己牢牢钉死,浑身不自在。

好在傅锦梨也没有什么咄咄逼人的意味,只奶声奶气教育他。

“下次不许了哦。”

杯子亮晶晶,捏碎了手还要流血的。

詹南禹牵强地扯唇,“是,南禹当谨记。”

按理说好歹也是一国皇子,同傅锦梨一个皇女,身份上也大差不差。

可奈何同人不同命,别人有个好爹,坐拥万顷山河。

指一挥,动辄雄师百万。

虽然不想承认,但詹南禹在个奶娃娃面前却是实实在在低了一头。

这,便是世道。

在绝对的霸权面前,连点阴暗的心思都无迹可寻,遁逃无踪。

他没再继续说什么,怕再说下去也是自找不快。

朝臣们也默契地收回目光,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这一茬揭过,场上又恢复了热闹。

不过这一番虽然难堪,却也没叫詹南禹一无所获。

他垂眸掩住眼中的阴沉。

傅应绝冷心冷肺又极有魄力,连同自个儿父皇兄弟皆砍了个干净。

没想到却对自己唯一的血脉守得死紧,不准许别人动一丁点儿心思。

如此……

詹南禹余光轻飘飘落在右手边的女子身上,目色难明。

詹十鸾感受到一股子阴寒从背脊升起,她端坐着的身姿一僵,眼中惶恐不安。

“皇……皇兄。”

她轻声唤着,细听之下还有强压不下的恐惧。

詹南禹对着那对父女无可奈何,受尽难堪。

如今面对着弱得似是一手能捏死的詹十鸾就没那么多顾及了。

“害怕”

他狞笑一声,“好好认清楚上头的人,十鸾可莫要叫皇兄失望。”

像是在沟渠阴暗处爬行的毒蛇,蛇信嘶嘶地,利齿分泌着毒液。

詹十鸾手上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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