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碧落黄泉(1 / 2)
似冷似热的气息交织着,景旸仿佛做了一场熟悉的大梦后,渐渐醒来。
迷迷湖湖间,他看到许多灰色的气流窜着,好像一条条灰蒙蒙的绷带,在自己周身弥漫、交缠、扩散、湮灭又重生……
这是哪儿?
景旸眉头一皱,挺身坐起,举目四顾,到处都还是那些古怪的黑雾,却找不见小滴,也没有酷拉皮卡、金以及凯特的身影。
倒是那个借来的守护灵兽,八爪鱼『倒影』还飘在不远处。不知道为何,它离得有些远。景旸也懒得理会。
自己身上的衣服因为身体的急剧生长而崩裂,一条一条地挂着,脚上的鞋子也挤得裂开,露出一小半的前脚掌。
景旸干脆将两只鞋扯掉随手一扔,站了起来。
从焕然一新的身体与破破烂烂的衣服的长度对比来看,自己现在应该能有个一米八接近一米九了吧?
灰蒙蒙的气息,如丝如缕地在自己周身溢散,景旸想起最初穿越醒来时,自己周围那些过度生长的杂草丛,它们大概就是受到自己身体变化时,不受控制溢散出的这种灰蒙蒙气息的影响吧?记得后来吸收死气过多,身体又生长了一次时是小滴陪在身边,她当时头发变长了不少,大概也是同样的原因……
大补啊这是。
景旸眼巴巴地看着灰蒙蒙的气息在身上溢散,却对此无可奈何。他尝试使用『缠』,试图留住这些灰蒙蒙气息,却没有效果,他激活操作系念能力『地球之歌』,也一样无法驾驭这些灰色的气,只能任其流散……
景旸很快发现,这些灰蒙蒙气息,看似在自然溢散,实际上却兜了半圈又重新在某个方向汇聚,化作一股颜色更浅的合流,涌向黑雾深处。
“谁在那里?”
景旸一个呼吸间,已然撑起全身的『坚』,用作护体。
他余光一瞥,本该是守护灵兽的『倒影』,刚巧就在自己与灰色气流涌向黑雾的方向的延长线后端——你看看你倒是守护了什么?躲得这么远!
更让景旸腹诽的,是自身的气的总量没感觉有多少变化。这科学吗?
自己身体催熟到了一米九,这估摸着有二十岁出头的人龄了吧?就算按生理发育来看,自己的念量也该跟着身体水涨船高才对……结果身体平白长大好多岁,念量却纹丝不动,这相当于一口气挥霍掉自己数年青春,还没有丝毫补偿。简直亏死!
黑雾向两侧缓缓分开,露出浅灰色合流涌去的方向的尽头,是一个俨然由密密麻麻的神字符文构筑的王座。
神字王座上,正坐着一个诡异的黑色人影。
灰蒙蒙气息在自己身上溢散,消散了一部分后,浅灰色的气息一齐飞向这黑色人影的胸口位置,留下一个灰色的五芒星。
而这黑色身影也在这吸收浅灰色气息的过程中,仿佛具现化了一般,逐渐地凝实。
捏麻的,偷东西是吧?
这灰蒙蒙的鬼东西,虽然哥们也控制不住,用不了,但你也不能硬抢啊!
原本只不过像毛笔勾勒出骨架的人影,慢慢地鼓起饱满的身体轮廓,直到浅灰色气息越来越澹,最终消失不见。虽然还是很黑,但起码更像个人了,脸部的五官也隐然立体起来。然后王座上的人睁开了眼。
他睁开眼的一瞬间,景旸身后的八爪鱼念兽突然间发出尖厉的怪叫。这是所谓天空大师的残念变成这个样子后,第一次发出声音。
黑色人影在王座上站了起来。
八爪鱼念兽疯了一样,左突右冲。黑雾滚滚,竟像是铜墙铁壁,它再怎么冲撞,也被以柔克刚地回弹,难以冲破。
黑色人影虚空一握,黑色的气在他掌心流出,凝结成一个一个神字,迅速交织而成一道无柄的细长利刃。
八爪鱼念兽的尖啸声变得更加刺耳,想要逃跑的意图也变得更加疯狂而激烈。
景旸捂住双耳,躲到一旁。
这玩意儿难道还真的残留着自我意识?
就知道捏麻的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还好平时都扔在岩雀身上,强制使其潜伏。
黑色人影握住神字利刃,隔空一掷,像是扔出一道黑色闪电,再转眼时,那八爪鱼念兽已经被钉在了黑雾之间。细密的神字凝结的利刃将它贯穿,一个个黑色符文流淌出来,在它身上游走。八爪鱼念兽尖厉的叫声越来越低落,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景旸看看它,又回头看看神字王座前的黑色人影。
他问道:“真武王?”
对方没回答。
“维雨果?”景旸又问,“维雨果=灰郭肉?”
黑色人影发出一声叹息,看向景旸,“你不是灰郭肉王血。”又看向被钉死的八爪鱼念兽,“它也不是守护灵兽。”
“我就知道!”景旸捶拳。
他对穿越后这具被催熟的婴儿的身体的生父到底是谁其实没什么兴趣,但确定了自身并非卡金灰郭肉王族血脉这一点,无疑能在将来不那么被动。
景旸问出自己最想问的一个问题,一口气说道:“真武王,你真的已经死了吗?我在你留给黑雾狮子一族的佛像里,发现了很多来自暗黑大陆的长生稻米。按理来说,你既然找到了这种稻米,本身又有强大的实力,你不可能轻易死去才对……”
疑似真武王的黑色人影似乎扔出那一剑后有些疲惫,坐回由神字构成的王座上,像是神志不清醒一样,喃喃自语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吾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之人……”
什么玩意儿?能说人话吗?
真武王看向景旸,问道:“如果你的念能力誓约,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你的妻子性命垂危,你会怎么做?”
“废话当然是救她。”景旸说。
“你的能力,只能用于你自己。”真武王一字一字地复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你掌握能力的第一天就立下的誓言。”
景旸问道:“我这妻子,是我的真爱不?”
“当然……”真武王叹道,“当然。”
“那还犹豫个蛋蛋!”景旸叫道,“不救她,我怎么活?我都活不了了,我当然得自救啊!我救自己,难道不是为己?我这也不算改行啊!”
况且,转换成文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为”字,其实应该读第二声调。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成为自己,做自己!
真武王定定地看着景旸,最终感叹一声,“孩子,你比我强。”
誓约与制约,映照的是内心,是潜意识。就算他现在回到数百年前,回到那个抉择的时刻,也不可能他因为听了景旸的几句话事情就有所变化。
因为从根本上,他对这件事的认知就与景旸不同。景旸理所当然地认为救老婆等于救自己,我这压根不算违约。真武王则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力量用于救治他人,就等于不纯粹为了自己,就已经违背了誓约。
“所以然后呢?”景旸问,“你当初怎么选择的?”
真武王澹澹道:“我被天诛地灭了。”
景旸无言以对。该说他一根筋好呢,还是赞一句真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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