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六月雪(2 / 2)
这登闻鼓可是陛下逆鳞,谁敲,谁死!
就在谁都以为清妧难逃大罪时,她仰面,傲然问:“敢问陛下,按照溱律,子不孝母者,子若不是亲子,母若不是亲母,又该何如论断?”
“生育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顾时娘虽不是你生母,却是养育你的嫡母,你不孝她,便是大逆不道!”
说罢,皇帝厉声呵斥:“伍砚书,还不宣判?!”
“微臣——”
未等伍砚书说话,清妧又道:“再问陛下,若生母本来不该死,能养育女长大,却叫养母害死,又当如何论断?
女是该罔顾杀母之仇继续孝她,还是该尽孝道为生母报仇?”
“你说什么?”
“女是囚禁了嫡母顾兰时,可女囚禁她,因为女察觉她杀母,担心她潜逃,这才囚得她!
若陛下说,私囚杀了生母,欲畏罪潜逃的养母是不孝,那女绝不敢抵赖,女愿意承下这大逆不道的死罪!”
“……”
堂上,堂下又是一片骇人的寂静。
就在这极致的诡谲中,厚重的云层后突然滚过一阵响雷。
“轰隆隆——”
雷声大作中,前来围观的百姓再也静不住。
“天不雨却雷鸣不绝,定是因为人间有大冤屈,所以,今日是谁最冤枉?”
“还能是谁?当然是安乐县
主啊!她可是生生挨过三十廷杖而不死,若不是有天大的冤屈,她怎么可能敲得响登闻鼓?”
“若是这样,难道顾时娘真得杀了顾嘉娘?”
百姓疑虑重重时,天空飘下几滴细雨,雨之细,犹如腊月飞雪,百姓再也按耐不住,高声大喊:
“快看,是六月飞雪!”
隐在堂下的宰辅范含章轻叹一声,提袖走上九尺高台。
“老臣参见陛下。”
“老师不必多礼。”
“陛下,登闻鼓数十年未响,一朝响彻陵阳,便足以叫百姓认定县主有大冤。
此刻,天空滚雷,细雪飘摇,若今日这桩奇案不能审出一个水落石出,只怕要损及陛下之贤明。”
范含章的话,只说到这里,剩下的半截,他不说,皇帝亦当明了。
事实上,皇帝确实已经明了,故而他敛下眉眼,藏住眸中怒意,因这怒气若不藏,将比之九天滚雷而不遑多让。
他已笃定,安清妧击鼓鸣冤的背后,是有人借着安清妧的手,要坏他的帝王贤明,而君若不够贤,理应有新君代之。
“多谢老师提醒。”
范含章略勾唇角:“为陛下尽心竭力,乃是为臣本分。”
皇帝颔首,微收怒气:“伍砚书!”
“是。”伍砚书急急站起,拿过监察御史手里的锣鼓,用尽全力连敲三下,“咚——咚——咚——”
三声巨响,堂上堂下骤静。
皇帝朗声:“安乐,朕现在回答你,如若顾嘉娘死于顾时娘之手,你身为
人子,便顾时娘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亦该为生母顾嘉娘讨回公道。
伍砚书,朕现在命你,务必将顾嘉娘之死问得明明白白!”
“微臣遵敕。”说罢,伍砚书复坐于公堂,“顾时娘,本官问你,安乐县主告你杀其生母顾嘉娘,你是认,还是不认?”
“妾,不认。”
“好。”伍砚书抬起惊堂木,重重一敲,“本官问案,初问被告,十有八九者都说不认,可认不认,不在被告,而在证据!
来啊,传安家婢子,香莺上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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