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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憋屈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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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渴……

沈青鸾睁眼看向摆在床头的茶水,喉间塞满沙子一般干涸得刺痛。

“还没死吗?”

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沈青鸾挣扎着去碰杯子的手指一僵,不敢置信地侧脸往门口看去。

丫鬟打开房门,君倩板着脸站在门口,潦草地行礼:“给母亲请安。”

沈青鸾想支起身子,手臂一发软重重砸到床板上,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君倩连忙遮着口鼻往后退了几步,“好端端的病了就罢了,还拖得这么晚。

再过久些替你守孝一年,岂不是要误我的亲事,就连弟弟科考也要误了!”

“好端端?”

沈青鸾心中翻天覆地剧痛,“我染上时疫可是为了照顾你!”

她乃范阳沈氏嫡女,下嫁君家这个粗鄙武将之家做继妻,打理内宅,教养继子继女。

将肤浅虚荣的女儿君倩教养出了大家闺秀的名声,又以沈家在文人之中的清名脸面作保,替君鸿白的嫡子君远延请名师,督促数年终于让他考中秀才。

好不容易守得君家有了子孙繁茂家风清明的远大前途。

可眼下,她为了君倩身染重疾,她的夫君从始至终没有露面。

而她捧在手心的一对儿女,居然只嫌她死得不是时候?

沈青鸾本就是强弩之末,再听这一番锥心之语,直如抽去她最后一丝生气。

脸色越发苍白,衬着深凹的眼眶,全然看不出以往的美貌,比那死人还要可怖。

君远毕竟有些害怕,扯着君倩的袖子,“姐姐,请完安了,我们走吧。”

沈青鸾死死地盯着他。

她想起君远因为没有亲娘管教,又被长辈骄纵,从顽劣。

是她为了掰正他的性子,将那些深奥难懂的书经典故编成浅显易懂的册子,一点一滴地替他开蒙。

他学到深夜,她便在一旁陪着到深夜,这才将他教导成如今年轻有为的秀才。

身后的杜绵绵也含笑:“倩姐和少爷先走吧,我伺候了夫人多年,如今还由我来伺候便是。”

君倩狠狠剜了沈青鸾一眼,嘴里啐了一声,扭头就走。

杜绵绵用帕子盖住口鼻,缓缓踏了进去。

她心中当然也是怕的,只是怕,比不过夙愿得偿的激动。

“夫人当日抢了大爷正妻的位子,这么多年汲汲营营,如今可满意了?”

她将沈青鸾床边上的茶盏往外推了推,推得离她更远。

“大爷永远也不会爱你,倩姐儿和远哥儿也不会将你看作母亲,日后,我会替夫人照顾这一大家子。”

那手儿白得如同上好的荔枝,刺得沈青鸾眼睛生疼。

沈青鸾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眼角依稀带上了水光。

她沙哑着声音:“你替我?别忘了你是妾,就算我死了也会有另一个女人做正妻,这个位子永远也轮不到你。”

杜绵绵眼角露出几丝畅快的得意,她早就等沈青鸾说出这句话了。

装作模样抚了一下头发,“老夫人的确不同意,可是——”

杜绵绵故意拉长了腔调:“倩姐儿和远哥儿求着要大爷扶正我。

你是知道的,他心里最重要的是我死去的姐姐,第二重要的就是这两个孩子。他们开口,大爷怎么会反对。”

沈青鸾无力地扣在床单上的手指陡然一抓,心口一顿锥心之痛。

她知道杜绵绵说的没错。

君鸿白是京城出了名的痴情种子,前妻杜文娘生君远难产而死后,他整整八年没有娶妻,一门心思缅怀着两个人的情爱。

直到君倩大了,需要人主持婚事,才不得不娶个继妻入门。

只娶了进来,也只是个摆设!

杜文娘在天之灵,知道君鸿白深情如此,死也该瞑目。

可她沈青鸾何其无辜。

杜绵绵仿佛嫌她不够痛,又笑吟吟道:

“其实夫人病得不严重,只是倩姐儿说您对她的婚事不满意,或许会暗中使坏,大爷心疼倩姐儿,便没让大夫过来。”

她压低声音,“多谢夫人呕心沥血,与我一场富贵,我会替夫人好生照顾侯府的。”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沈青鸾撑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散了。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原来她不过是君鸿白娶过来伺候儿女的老妈子,如今儿女大了便不需要她的,她的命就是那嗡嗡乱叫的蚊子,一巴掌拍死就是。

她呕心沥血付出一生,原来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原来她的死,这座宅院里,人人乐见其成!

沈青鸾呕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头沉沉地砸在金丝楠木大床上,发出沉重的敲击声。

……

“沈青鸾,你就是这样做娘的,竟然当众让倩儿难堪。范阳沈氏家教就是如此,连一个姑娘都容不下!”

一个冷漠嫌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青鸾晃了两晃,眼皮费力睁开,眼前的一幕熟悉得让她眼底生痛。

年幼版的君倩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倚在君鸿白怀中,抽抽噎噎道:

“我只是想和安阳县主亲近一二,县主为人和气,又喜欢我,夫人心中不喜私底下与我说就是,何苦当着众人的面让我难堪!”

沈青鸾侧目,果见君鸿白面无表情,只眼底的嫌恶毫不遮掩。

君倩长得跟他死去的前妻杜文娘有七分相似,尤其柔弱诉苦的委屈模样,跟杜文娘像了九分。

只要她摆出这副模样,便是要天上的星星君鸿白都会给她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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