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恶犬(1 / 2)
终南山里,在满目雪景之下,姜筠儿为了更显心诚,还用了一餐这道门的长生食。所谓长生食,不过就是些山里的野菜熬煮,碗中也尽是粗粮。
初始之时,杨宸以为过惯了锦衣玉食日子的宇文雪用不来这些,可后者却是尝得津津有味,颇有那份既来之则安之的怡然自得。杨宸自己因为少年时曾随杨景在横岭山中待过几日,受教颇深,就藩以后,领军征战所用与士卒并无差异,所以对这野菜粗食,也无太多的排斥。
“如今可共苦,来日得同甘,你们两人,倒是真的般配”望着刚刚才撑完伞,如今又分坐在自己两侧的杨宸和宇文雪两人,姜筠儿随口提到。
道观中最为年少却被其师父三清真人早早定为“最可得道”的小道童远远离在三人身后,心里所想是早已经不是什么道与不道之法,只是暗暗恼道:“今天又要多洗几个碗了,师父可真是会挑日子去望气”
三清虽为这霄观之主,也有门徒,身处三字辈,下一代正好是祖传一说“山可望道”的山字辈,所以早早的给自己这关门弟子取了一个上等“山空”为道号,并以“山可望道,山空既是道”做解。
宇文雪哑然无语,杨宸却将这道童唤到身边:“敢问小师父,道号为何?”
“小道山空”穿着轻薄道袍的山空走到杨宸身边,行礼回道。
“山空?名字好生奇怪,在这山里,平日里学过些什么?”
“学了几本道经,会一点望气”在年幼的山空不知何为期瞒,如是答曰。杨宸反倒生了兴致,望气只是在宫里书中见过,在道门,唯有一宗掌教会此术,也要亲传于来日一宗之主,而且还极少显露。这山空不过两句,却暴露了自己是这霄观关门弟子的身份。
“那能否请小师父替我望望?”
杨宸说完,山空便是应声答曰:“紫气不旺”
比起宇文雪的神色一紧,没读过那么多古书典籍的姜筠儿并未有何反应,只是打断道:“赶紧用完吧,小师父一会还要诵经,天色也暗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其实如今这桌上三人,皆知这紫气乃是王者气派,却无一人点破。紫气不旺四字,或是亲近天子的缘故,除了这个理由,其他的理由,便该是大不逆了。
三人用过,和山空告别,扑空一场却无人恼怒,自古问道皆然,只是在送姜筠儿上马车之后,杨宸亲自走着送宇文雪走上自己马车。
“刚刚撑伞挡雪,谢谢你”
“殿下可知,道谢两字,会显生分?”
“那该如何?”
“欠着,下次还来便是”
“这算不算显得生分?”
“那殿下以为呢?”
“算不得借,便没有还的说法,这长安的雪,本王在定南卫倒是惦念得很,雪落肩头,并无不可”
“那是臣女唐突了,不该打伞误了殿下兴致”
“既然是问道,道非此道,又怎知雪是此雪”apbiqμνne
不过几句,两人便是首次并肩而行,在这雪天里,身穿甲胄的杨宸站在脸色微微一红的宇文雪身侧,不日的少年夫妻,今日因为这终南山上的雪,算是头遭,卸去了心头的杂念。
对万事,既来之,则安之,就藩是,大婚也是。
回长安路上,因为一路无事,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因为安彬原来出自锦衣卫的缘故,这去探听白泽生死的事,便理所当然落到了安彬头上。
“该打点就打点,不要吝惜那些银子,这白泽乃是徐先生的故交同梓,如何行事,心头自该有数”将安彬唤到身边吩咐的杨宸还来不及多说几句,便被安彬给打乱。
“末将明白,这白先生还是白姑娘的父亲,殿下如此,末将明白的,哈哈哈”
一阵笑声,让杨宸觉得自从到了长安城后,便觉着有些陌生了,定南卫里可以和洪海那般粗人可以不摆那些架子,调侃其粗狂憨傻,可自从离这长安城越近,自己就好似愈发的谨小慎微。
等安彬远远离去,杨宸也又一次望见了长安的城墙,不禁想来,这天下拿座城池作家的人不少,可真如自己这般,到了家反而要处处小心行事的人,天底下屈指可数。
入夜之后,把姜筠儿和宇文雪送回东宫和镇国公府后,便一直守在王府里等着安彬回来复命的杨宸百无聊赖。过两日便会过年的事,对他而言在年岁渐长之后已经再无欢乐,天子家中不会像哪些百姓一般,一家人齐坐守岁,因为那是禁内,自己没有请旨,是不能走到自己父皇身边的。也不会清扫屋子,毕竟九千多间屋子,数万人在那里面给他家打扫,更不会燃放烟火,一个不慎,走了水,朝廷里又要少几百万两银子拿来修葺宫殿。
民间的种种欢乐,对杨宸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好像生在这个帝王家中,只要年岁渐长,便能察觉出许许多多的孤寂。这天下就两处楚王府,长安城里的杨宸如履薄冰,常觉孤寂,定南的楚王府,反倒已经慢慢被杨宸当作了自己的家,一处回了家里,就有人做饭,问安的家。
杨宸不知自己是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大婚而对这个家字越发的看重,在小小年纪竟然就开始想有那般有人关怀的温热。
其实换个人来做杨宸,生长在帝王家,自己的兄长都有各自母妃自小疼爱,自己却总是被严加管教,少年时还被先帝和太后不时唤到宫中,却自从五年前自己的父王变成父皇,三年前自己的母妃变成母后,哥哥大婚去了东宫。
已经三年,未有得过人情疼爱之说,在那些诗书和骑射之外,大宁的天下好像没人能懂这个皇子心底对那个爱字的渴望,而恰巧,年幼丧了双亲的宇文雪是如此,被自己父亲送进宫里为了一个“司马”姓氏想闹出一番风雨的青晓也是,被自己父亲当作筹码计划远嫁藏司给僧人为妻的月依也是。
苦命之人不少,许多人眼里享尽了荣华富贵,本该一世无忧的他们,却也算得上可怜。
“殿下,安统领来了”去疾在门外说道。
“进来吧”收拾好了心绪,换回那份楚王殿下该有的沉稳淡定。
安彬和去疾两人进来,双双行礼,随即开口说道:
“殿下,问清了,白泽是因为拿了宫里的前朝琵琶入下的大牢,已经签字画押了,可末将以为,此愈加之罪,估摸着是屈打成招,便多问了下去,果不其然,那双手已经全废,人也只剩了半条命,在锦衣卫大牢里,还算是走运,熬到了殿下回京,否则,过不了这个冬了”
安彬说完,将那桌上的长雷剑抽了出来,自言自语起来:“这锦衣卫,还真是威风,本王的侍卫他们不许带来,草草的葬在横岭里,本王要救的人,他们就给我这么个说法?乐府管事偷拿前朝琵琶,欺辱本王是三岁孩童?”
“殿下,末将此番没直接找景指挥使,但末将身份在那里,想必景指挥使明日会把白泽给殿下送回来”
对安彬来说,除非是天字号的案子,否则一个偷盗罪不至死的犯人锦衣卫放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杨宸却是不然:“最好如此,否则这景清,可就真的和本王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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