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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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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抱着朱翊钧回到寝殿,陈炬和王安一直守在门口,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陈炬看一眼朱翊钧,家伙靠在冯保肩头,一只手环着冯保的脖子,一只手紧握成拳,虽然闭着眼,但月光下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

陈炬用口型问冯保:“睡着了?”

冯保点点头,几人赶紧进屋。

冯保心翼翼的抱着人走入内殿,挑战高难度动作——在不吵醒朱翊钧的情况下,将他放在床上。

然而,他刚弯了个腰,挑战就宣告失败了。

朱翊钧倏地睁眼,眼神朦胧的看着他,一副不知道身处何地的迷茫,抬起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什么也没抓住,有点不耐烦,哼哼唧唧的喊:“大伴~”

“在呢,”冯保单手抱着他,腾出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拳头,放在唇边亲了亲:“我在这里。”

听到他的声音,家伙就安心了,又重新闭上眼。可还没等冯保松口气,他又忽然喊道:“喝奶,我要喝奶!”

“……”

说完,朱翊钧眼睛再次合上。看得出来,他已经困得不行了,可是对喝奶的执着一直支撑着他,心里总是欠着点什么,不肯安心睡去。

今天这口奶要是没喝到,他这一晚上都不肯乖乖睡觉。

冯保叹一口气,吩咐王安:“取些牛乳来罢。”

“嘿嘿~”王安站在一旁,看着家伙蹙眉、嘟嘴不耐烦的模样,露出一脸痴迷的神情。

进宫之前,他只是京郊一户普通农户的孩子。如果有人告诉他,这世间真的有孩生得如此漂亮可爱,眉目如画,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他是万不会信的。

可现在他信了,不仅信了,还亲眼见到了。

忽的有人撞了一下他的手臂,王安回过神来,对上陈炬冰冷的目光:“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诶!”王安转身往殿外走,“这就去。”

“慢了我抽你。”

冯保一边搂着朱翊钧,轻抚他的后背,一边问陈炬:“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对他这么凶做什么?”

陈炬扬了扬下巴:“除了这位主子,宫里哪来的孩子?”

冯保笑了笑,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也不跟他争辩:“你的徒弟,你说了算。”

他怀里的朱翊钧忽的转过头来,对陈炬说道:“不许你凶他!”

陈炬摊手:“行,我成坏人了。”

王安端着一碗加了蜂蜜的牛乳进来:“主子,趁热喝。”

听到牛乳,朱翊钧没睁眼,却张开了嘴,晃了晃脑袋,发出“啊”的一声,那模样看得旁边三人忍俊不禁。

冯保把牛奶一勺一勺送到他嘴边,家伙喝了两口,心满意足,勺子含在嘴里,吧唧吧唧。

“主子,”冯保轻拍他的胸口,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王安挠了挠头:“刚还吵着喝奶,怎么又不喝了?”

陈炬摸了摸他的肚子,像青蛙一样,鼓鼓的。

冯保连哄带骗,费了好大劲,才把勺子从他嘴里抽出来:“晚膳就没少吃,临走前还吃了块西瓜。”

王安不解:“那怎么回来就吵着喝奶?”

冯保笑道:“这叫仪式感。”

“仪式感?”

“……”

虽然家伙已经睡着了,但冯保还是让人打来一盆清水,为他擦了擦脸和手,脱去外衣,拉过薄被搭在他的身上。

王安在旁边打了个哈欠,冯保催促道:“你俩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

陈炬说道:“今晚我守着主子,你回去休息。”

“不用,他半夜醒来,瞧不见我,又不知要怎么闹腾。”

陈炬迟疑片刻,像是有话要说。

冯保推了他一把:“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改日再聊。”

“……”

角落里有一张矮榻,朱翊钧睡熟之后,冯保这才放下纱帐,去合衣躺下。

到了后半夜,果然就听到哼哼唧唧的声音,随即是朱翊钧口齿不清的喊:“大伴,尿尿~”

他今晚喝了汤,吃了西瓜,回来又喝了几口奶,半夜不尿床已经是最后的倔强。

刚进宫那些时日,朱翊钧有点不适应,晚上时常惊醒,醒了之后就吵着要找乳母、找娘亲。

当他把这份依赖和信任转移到冯保身上之后,晚上就很少醒来,常常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通常来说,他早上什么时辰起床,不取决于睡够了没有,而是饿了没有。

美好的一天,从肚子的第一声鸣叫开始。朱翊钧翻了个身,撅起屁股,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彻底清醒之后一咕噜爬到床边。

冯保从外间进来,就看到纱帐的缝隙间探出一颗脑袋,灵动的大眼睛左边看看,右边瞧瞧,一看到他,便激动大喊:“大伴~”

听得出来,心情很好,没有起床气。

冯保大步朝他走过去,朱翊钧已经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手扒拉开纱帐,冯保还差一步走到床边,他就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

冯保条件反射一般迈出一大步,弯腰,伸手,接住秤砣一样的家伙。

朱翊钧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看得出来,家伙十分钟情这个“飞扑”的游戏,每次安全的落入大伴怀里,都会让他既开心又满足。

冯保搂着他,拍拍他的屁股:“好了好了,大早上就这么闹腾,穿衣服吧。”

后面,陈炬端着水进来,仍旧板着一张老脸:“说过多少次,别干这么危险的事,摔了还得了。”

冯保在家伙鼻子上刮一下:“又挨训了。”

陈炬瞪他:“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朱翊钧学他板着脸说话:“不懂事。”

冯保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了,下次还敢。”

朱翊钧在旁边手舞足蹈的附和:“还敢,还敢!”

“……”陈炬低头在脸盆里拧帕子,彻底没了脾气。

冯保伺候主子穿衣服,今日挑了一件鹅黄圆领长衫,领口处露出一截里衣的白边,衬得家伙更加粉雕玉琢。再给他挂上长命锁,腰间佩戴平安扣,穿上鞋子。

冯保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啧啧两声:“这眉眼,这脸蛋儿,长大了还得了。”

陈炬:“洗脸。”

旁边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冯保摸一把朱翊钧的肚子:“饿了吧。”

家伙点头:“要喝奶。”

每日一早一晚两顿奶,一顿也不能少。

冯保转身往外走:“我去让人传膳。”

陈炬蹲在朱翊钧跟前,一手托起他的下巴,一手拿着帕子,仔细为他擦脸。

家伙忽然抬手,食指戳在他的嘴角,往上一推:“笑一笑。”

陈炬不像冯保,时不时能说出些他们没听过的新词,还特别会哄孩子,主子尤其粘他。

陈炬也不像王安,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是孩子心性,能和主子玩到一块儿去。

他沉稳、踏实,不苟言笑,身体力行的诠释“规矩”和“本分”这两个词。

陈炬一愣:“我平日,笑得太少了吗?”

朱翊钧点点头:“太少了。”

陈炬从善如流的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那是奴婢的不是。”

朱翊钧又摇摇头:“没有不是。”

陈炬牵起他的手,仔细擦拭,每一根手指和指缝都不落下:“主子喜欢,奴婢以后在您跟前多笑笑。”

朱翊钧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给出高度评价:“好看!”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陈炬的肩膀:“微笑服务。”又一把抱起朱翊钧,“走咯,喝奶去。”

喝奶是朱翊钧生命中的头等大事,家伙迫不及待喝了一大口,咂咂嘴,皱起了眉头。

冯保问他:“怎么了?”

家伙:“不对。”

“哪里不对?”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朱翊钧咬着下唇,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但他很确定:“就是不一样。”

冯保和陈炬对望一眼,同时扭头看向王安,后者挠了挠头:“是……有一点点不一样。”

陈炬问道:“怎么回事?”

“平日用的是上等刺槐蜜,昨夜蜜罐子摔了,今早没来得及取,用的是枣花蜜。”他看着朱翊钧,很是不解,“这也能尝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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