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3【陆提学】(1 / 2)
全部守在杀虎口没用,眼见官兵不直接进攻,杨英便命令山贼轮流防守,傍晚把几大头领都叫去议事。
九把交椅,杨英坐在正中,两侧分列四把。
前寨主杨俊的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坐在第三把交椅。他沉默寡言,一直不说话,心中满是恐惧。既怕官兵,也怕亲叔叔。
“杀虎口为甚叫这名字?”
杨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是老虎来了,到那里也得没命。这次的官兵,是比以前更会打仗。可再会打仗,有老虎厉害吗?能长翅膀飞过来?”
“爹说得对,守住杀虎口,官兵就没办法!”只有他那二当家儿子捧场。
杨英继续说:“粮食都已搬上山了,咱们耗得起。官兵可耗不起,当官的舍不得粮草,拖上他个把月,知县必定催促进兵。官兵被知县催了,哪能不冒死进攻?只要他们攻来,保准死得很惨。到时候俺们趁势反杀,定叫官兵一个也逃不掉!”
“爹爹好计策!”儿子继续捧场。
“大哥好计策!”
众头领跟着附和,好歹没有完全冷场。
杨英又是一通乱侃,无非山贼必胜,官兵必败。
头领们各自散去,一半去防守杀虎口,一半回家休息备战。
四当家转悠一圈,半夜悄悄去寻五当家,他们两个都是老人,已经制定了废立计划。
黑暗中,四当家低声说:“你信不信官府?”
“傻子才信,”五当家不屑道,“咱做了许多杀头买卖,被抓到肯定砍头。什么保住田产,什么杀了杨英有重赏,都是那些官兵耍诈用的诡计!”
四当家问道:“万一是真的呢?”
五当家沉默不语。
四当家又说:“这回来的官兵,跟以往不一样,怕是能打得很。守肯定还要守,能守下来最好。俺是说万一,万一守不下来,也不能陪那杨英去送死。”
“真守不下来,俺带兵去杀杨英,指不定能立功保命。”五当家表态道。
四当家说道:“俺倒是有个法子。”
五当家忙问:“甚么法子?”
四当家说道:“先跟杨英商量好,俺派人去假投降,做出山寨火并的样子。官兵肯定趁机攻寨,到时候便掩杀出去。咱两个先不与官兵厮杀,只让杨英的人动手。官兵要是败了,咱就一起打官兵,另找机会收拾杨英。杨英若是败了,咱就去杀杨英,投靠官府搏個出身。”
五当家听得此计,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惊叹道:“你怎这般聪明,俺真是服气了。”
“要装得像一些,把官府和杨英都骗了,”四当家又说,“得选夜里假装火并,他们才看不清楚。说不定,还能又杀败官兵,又能趁乱杀了杨英。”
“俺听哥哥的!”五当家由衷钦佩道。
翌日,朱铭按兵不动,只等着张广道绕后偷袭。
四当家却去找杨英,说明了诈降计划。
杨英左思右想,觉得此事可行。又害怕四当家真投降,于是安排自己的心腹设伏,把四当家的人放在后面。同时,让四当家单独跟在自己身边,不能直接指挥其部下。
紧接着商定,当晚派人缀着绳索,从峭壁下去找官兵诈降。
待几队官兵穿过杀虎口,立即投下落石,将官兵前后阻断,随即全军杀他个措手不及。
……
洋州城。
前几日来了一位大官,就连忙着催税的李通判,也跟知州一起去殷勤作陪。
此官姓陆名荣,是利州路提举学事司的主官,简称陆提学。
如果放在明代,提学使一职,一般由按察副使来担任。而宋代的提学司,却属于独立机构,直接听命于礼部。
不但提学使权力更大,就连各州的州学老师,也比明清两朝含金量更重。宋代的州学老师,必须是进士出身。而明代的州学老师,全部由举人、贡生担任。
特别是到了徽宗朝,蔡京主持教育改革,对州学老师的要求更高。
如果想当州学教授(校长),那就更为严格。必须是进士一甲出身,或者全国会考前十名,或者州府考试前五名并中进士,又或者是太学优秀毕业生——这种出身,放在明朝可进翰林院。
这么说吧,洋州的州学老师,随便拿出一个来,都能在学历上吊打向知县。他们如果转任地方官,至少也是知县起步,或者在京城附近担任主簿,而且晋升速度超级快。
而这位陆提学,却又专门监管州学老师!
每年四月到八月,都是提学使巡视各州的时间。陆提学先去了兴元府,又坐船顺流而下来到洋州。
前三天,一直在游山玩水,知州、通判、教授全程作陪。
招待费由官府报销,洋州每年的公用钱(招待费)定额4000贯,而且还可以拿出去放高利贷。王安石、蔡京的通商法,也被地方官利用来放贷,逼着商贾必须向官府借钱。
第四日,知州安排了戏曲。
陆提学一边看戏,一边吃酒,询问洋州的士子情况。
龚教授(校长)趁机说道:“陆学官既然问起,在下要举荐一个八行士子。此人姓朱,字成功,年方十五,却已贯通三经。”
“竟有这等事?”陆提学颇为惊讶。
宋代的神童非常多,无非《论语》、《孟子》学得好,又或者小小年纪便有诗才。而贯通三经可不能乱讲,那已经不是神童,都能称得上名儒了。
李通判笑着说:“犬子前些日子,去同窗家里做客,在乡下发现了那位神童。”
陆提学好奇道:“怎知他贯通三经?”
龚教授说:“非但贯通三经,而且还对经文有新解。便拿‘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此句来说,那朱成功解为‘公私’二字。”
陆提学品味一番,赞道:“解得极妙。”
李通判又说:“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陆学官可知朱成功怎样解的?”
“这还能有新解不成?”陆提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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