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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白起李牧万人敌,大王小人能杀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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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凝雪独有姿,破茅屋中的张巡墨升二人还在对桌而谈,新白覆满了满院的灰白,残破的茅房燃着明亮的灯火,火苗被寒风吹的东倒西歪,也似喝醉了一样。

风雪中的张巡听着墨升将安禄山一路反叛的经过娓娓道来,下酒的菜已经如冰,只有那酒还凑合能喝,只是天寒地冻,没有内气护体的张巡,每饮一杯,寒意反而更加一重,张巡的心里默默感慨,自己出门的时候带一个温酒的暖炉该有多好啊。

虽然酒水不可温,但是他听得颜氏兄弟的大义,河北各郡县反抗的忠勇,张巡的心里还是隐隐有沸腾之感,总算知道自己并不是独木行舟,在这大风浪里,翻滚的还有不少人,独行的人不怕黑,只怕孤独。

只是墨升随后的讲述,让张巡久久不能自拔,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如何品评那个自己尽心竭力燃烧奉献的朝堂,自己的忠心到底有多少愚昧,自己的坚守到底有多少回报!难道李唐的朝堂竟真是不堪到了那般地步!

墨升告诉他,形势大好的抗贼大军,竟然被皇帝陛下一顿操作,溃败了何止千里。

唐玄宗听了边令诚的密报,知道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封常清兵败溃逃,他一边痛骂其草包饭桶,一边派人执令削其官爵。当初封常清战败之后,曾三次派遣特使奉表向玄宗皇帝陈说叛军的形势,玄宗皇帝恨不得剐他的肉削他的骨,怎么可能听这个败军之将的奏报。

封常清三候无果,只好亲自骑马往朝廷上书,行到渭南郡的时候,刚好与皇帝派下的前使相遇,前使执敕令将封常清当场削其官爵,命他速还高仙芝军部,以白衣自效。锦袍换白衣在封常清看来,已经无所谓了,皇帝罚他以白衣之身在高仙芝军中效力,不是希望他能戴罪立功,只是单纯的辱其颜面。封常清知道自己丢了洛阳,死罪估计是难逃了,于是他也没再争辩,直接接了降罪的敕令,回到驿站,当即提笔草遗表书,陈述叛军的实力,分析

着自己亲自血水里淌出来的战局,并依此提出自己的一些应对破敌之策。洋洋洒洒数千字,期盼着他死之后,皇帝不可再轻敌,多少能听从一些他的策略,早日平了叛乱,他也算是为国尽最后一份忠,一雪耻辱只能靠自家的好大哥了。

当时朝廷上下皆以为安禄山狂悖逆行,低估了叛军的势力,认为不久即可扑灭这团不听话的火苗,封常清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洛阳一战,封常清大败,所以他才有此一表,希望别人能以他为戒,谨慎行事。

高居庙堂的皇帝陛下自然不知道封常清战败的真正原因,但高仙芝不糊涂,他隐约明白封常清不仅仅是轻敌那么简单,战败的因由元素绝对很多,而且两人是多年知己,于是高仙芝便命封常清巡监左右厢诸军,以助自己,也真心盼他能将功补过,重振雄风,好换回那一条命。

等安顿好了封常清,安禄山那边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大动作,于是丢了陕郡的高仙芝谨慎行事,他退守潼关后军纪严明,日夜操练,争取尽快把这些拼凑起来的队伍磨练出个样子来。做好了长久打算的高仙芝按部就班,准备着融雪一般,慢慢化掉安禄山的势力,毕竟自己的后方是富庶了将近百年的大唐帝国,安禄山可没有那么雄厚的资本,他所借不过是一鼓作气,措手不及而已,缓过劲的大唐,那才是飞龙在天。

高仙芝的战略思路是很对的,将军们明白,文臣们也明白,安禄山这边也明白,睿智的玄宗皇帝估计也明白。可是别人都能等,唯有他不能等,也不肯等,他要雷霆出击,他要飞龙在天,他要安禄山立刻就跪在自己脚下,骄傲如他,岂能让一个贱种坏了自己一世英名。

潼关监军边令诚多年来伺候皇帝,对于皇帝的心思揣摩的很明白,知道皇帝希望速胜,于是自打从长安出发,一直到驻守潼关,他一方面多次制造由头借口,从军部的粮钱里给自己搂好处,一方面不停的向高仙芝制定军事计策,劝他尽快用兵,早有斩获。高仙芝不糊涂,对于边令诚中饱私囊的行径故作不知,毕竟是皇帝派的监军,捞不上点油水谁乐意干这苦差事,但是你一个不阴不阳的阉人,偷偷摸摸啃点吃食就行了,权当舍点银子堵你的嘴,可你一边往嘴里刨,一边还要对我的军务指指点点,要不是看你是皇帝的人,往日还算有些交情,早都把你拖去喂狼了。所以边令诚的那些苦口婆心高仙芝自然是不搭理的,于是这一次次的无动于衷终于伤了边令诚的面子,使得边令诚怀恨在心,暗下决心,定是要伺机报复回来。

等到后来高仙芝也丢了陕郡之后,边令诚知道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可得抓住了,于是他连夜秘密入朝奏事,向玄宗反映了高仙芝、封常清败退之事,面圣时添了点盐加了些醋,他说:

“封常清逢人就说叛军强大不可敌,使得帝国军心大为动摇,而高仙芝则更是不堪,被安禄山吓得直接不战而退,放弃了陕郡几百里地,更是偷偷克扣士兵的粮食和赏赐,将救命的物资钱粮全往自己兜里揽,丝毫不顾及军士的死活,真是枉顾了皇帝的期望,拿着帝国资源人命,不思上阵杀敌报效朝廷,反而拥兵自重趁火打劫中饱私囊,真真不堪大用,乃是犯了欺君大罪”。

唐玄宗听了边令诚的一面之辞后偏听偏信,他本身就在埋怨这些人战果不佳,再听闻两人竟有如此龌龊勾当,大怒不已,立刻派遣边令诚带着旨令火速赶赴潼关军中,将高仙芝与封常清立斩不赦。

“这便是那声名远播的帝国双壁之结局,悲哀可叹!”

墨升在自己心里暗叹一声,继续讲下去。

天宝十四年腊月十八日,皇帝的特使边令诚回到了潼关,他先派人把封常清叫来,向他宣示了皇帝正式敕书。封常清自知该死,便把自己的数千血泪遗表递交给边令诚,只求他能奏报皇帝,也不枉费了自己最后的一点赤胆尽忠。边令诚假意收下后,毫不顾及相识多年的情分,便直接将其斩首,暴尸于芦苇之上。高仙芝回到官署后,还不知道封常清已被杀,边令诚这边就带着百名大内御用陌刀手,在官署门口,对高仙芝宣读了皇帝要处死御史大夫高仙芝的诏命。高仙芝还没来得及下马,便听闻如此晴天霹雳,他急忙翻身下马,面对着那个往日交往密切的好友争辩道:

“我遇敌战败而退,死是应当。但诏命里说我私下克扣军士赏赐和军粮,纯是诬蔑。上有天、下有地,兵将都在这里,您难道不知?”

义愤填膺的高仙芝越说越气,对面的边令诚目光却是越来越冷,他不理会这位往日好友的愤慨,只是冷眼注视,注视着这个骄傲将军最后的挣扎,他享受着报复的愉悦感,谁让你不听我的话,你越挣扎我越兴奋。

高仙芝还在高呼,他对着随行的士兵喊道:

“我高某人把你们招募来,当然是想打败叛军多得赏赐,但安禄山力量正强,这是事实,所以暂避锋芒,撤退至此,也是为了加强潼关防守,以待来日。我如有罪,尔等可以直言,如若无罪,你们就大喊冤枉,好让边监军知道我们的屈辱,让陛下知道我们的不甘!”

虽然高仙芝平日里为人有些骄傲,对于钱财权势也很向往,可这都属于人之常情,大是大非面前,他称得上是一个豪杰,手下的军士仰慕其才华,感激其知遇,敬佩其气节,此刻听闻皇帝欲斩自家主帅,纷纷高声大喊“冤枉!”其声虽震天动地,但根本撼不动皇帝的那一绢诏令。

边令诚依然在冷眼相对,他是个真人,一直奉行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的理念,这一次费尽心机才能除掉高仙芝,他可不会有半点心软,再说了要你命的是皇帝陛下,于我边某人何干,黄泉路上阴曹地府,讨债索命有本事你去找龙椅上那位,今日无论如何,你是走不出我为你写的这个“死”字。

高仙芝的挣扎注定是垂死无用,边令诚可不会去可怜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所以临行之前,他请求皇帝恩赐自己一支力量,以防止高仙芝封常清铤而走险。高仙芝封常清都是带兵多年的将军,手下有一些只知将令不知王令的狂徒也是情理之中,自己不可不防。皇帝听了这话,本来还在犹豫是不是真的要斩立决,加之边令诚这般诛心之言,更是要让他们死的透透的,当即从御林内卫中调出一百把陌刀,护送着边令诚赶赴潼关。

潼关官署大营前的高仙芝高呼冤枉,底下那些出生入死多年的的护卫更是不乏血脉奋勇之士,今日皇帝收了诏令还倒罢了,如果真的要斩我主帅,他们豁出性命也要违抗上命,抢出元帅,奶奶的,老子的好日子是元帅给的,可不是那华清池里的老皇帝给的,真把老子逼急了,老子也学安禄山造反去!

官署门前的氛围越来越不对劲,两方人员势如水火,高仙芝这边是星火四溅的摩拳擦掌,边令诚那边是一言不发的暗流涌动。火势这边越烧越旺,大有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之相;水势这边也是杀机隐现,一百把寒光闪闪的陌刀随时准备出击,他们可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在他们看来,一切的阻挡,都可用手中刀破开。

高仙芝任由底下的军士发泄不满,有些话他不好说的太明白,还要靠手下人来点破,只是今日的边令诚很不寻常,这个阉人只是宣读了皇帝的诰令,便后退了几步,这几步刚好让他退到了陌刀队的身前,他很理智,不理会对面那群人的大呼叫,只是捧着皇帝的诰令,冷眼看着,也不回高仙芝的话,任你如何沸腾,我自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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