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 二臣议礼当廷发难 皇帝论孝针锋相对(1 / 2)
尚膳监三大太监,掌印陈祥、提督王勤、监督金兴,收到指令,开始张罗着上酒上菜。
朱祁镇冷冷地看了陈祥等人一眼,自己弟弟真是谨慎到家了,竟然连尚膳监都改成了三大太监共同掌管。这要是再想下毒,难度可成倍地增加了。
不料紧接着就发生了更加气人的事情:只见林香玉丝毫不顾及皇家体面,从口袋中取出两只玉杯,两个皮囊壶,还有两方的油纸包,不用看,里面肯定是包的秘制卤肉和爽口菜。
林香玉将自带的饮食大大方方摆在御案上,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以前皇帝根基不稳,如此谨慎大家倒也认了。如今整个内廷都在皇帝的控制之下,还这样天天像防贼一样防着恭让皇帝和文武百官,就实在有些过份了。
心怀不满的大臣们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国子监祭酒李时勉便站了出来,至君前奏曰:
“陛下,臣以为齐王妃此举不妥。此乃朝廷宴会,岂有自备酒食的道理,今日亦有外藩使臣在座,这传到外邦,成何体统,岂不贻笑四海?
且孟子有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之视君如腹心;
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之视君如国人;
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之视君如寇仇。
今陛下视臣等如寇仇,臣不知陛下寄望臣等如何视君?”
朱祁钰眉头一皱,还未及回复,大理寺少卿廖庄也站了出来,替李时勉打起了圆场:
“启奏陛下,臣以为李祭酒此言差矣,陛下并未视臣等如寇仇,只是齐王妃自作主张而已。
且如此重大场合,王妃不当与皇帝同席而坐。臣请陛下治齐王妃举止失当之罪,并逐出正席。”
“哈哈哈,讲得好,不愧是宣德朝的进士,到底老成持重。敢问大理寺少卿,可还有其他道理以教寡人?”
廖庄也当真勇气可嘉,见皇帝垂询,便将早就藏在胸中、不吐不快的逆耳忠言奏对于君前:
“臣不敢当陛下请教二字,臣曩在朝,见恭让皇帝遣使册封陛下,每遇庆节,必令群臣朝谒东庑,恩礼隆洽,群臣皆感叹,谓恭让皇帝兄弟友爱如此。
今陛下奉天下以事恭让皇帝,愿时时朝见南宫,或讲明家法,或商略治道,岁时令节,俾群臣朝见,以慰恭让皇帝之心。则祖宗在天之神安,天地之心亦安矣。
太子者,天下之本。恭让皇帝之子,陛下之犹子也。宜令亲儒臣,习书策,以彰储君之德行,使天下臣民晓然知陛下有公天下之心,岂不美欤?
盖天下者,太祖、太宗之天下;仁宗、宣宗继体守成者,此天下也。
恭让皇帝北征,亦为此天下也。
今陛下抚而有之,宜念祖宗创业之艰难,思所以系属天下之人心,即弭灾召祥之道莫过于此。
臣肺腑之言,还望陛下纳谏。”
朱祁钰满脸含笑地听完,对百官说道:“廖爱卿讲的很好,真老诚谋国之言也。把这话登在明天的报纸上,让天下百姓都看一看。
咱们礼部正好还缺右侍郎,就由廖爱卿接任吧。望爱卿能为朝廷匡正礼法、安定天下。”
说罢,朱祁钰带着林香玉站了起来,继续补充道:“不过自带酒水,是寡人自己坚持如此,和齐王妃没有关系。
至于齐王妃不当坐于正席,爱卿言之有理。今日乃是大兄万寿圣节,我只以弟弟齐王的身份列席。
要按爱卿教寡人的道理来说,寡人应该以郕王身份列席,才最为恰当。
不过郕王这王号实在太烂了,那是当年三杨乱政,蛊惑大兄,离间我们兄弟感情所为。
郕王之号,寡人不齿,更不愿奸佞以此损伤大兄之圣德,所以我和王妃以齐王、齐王妃的身份,东向安坐即可。”
说罢,朱祁钰回头示意,王诚、舒良、陈林、黄七等人亲自上前,将桌案移到了下首西侧。
太子被抱回到周皇后身边,朱祁钰和林香玉则在下首西侧面东而坐,正对着杨埙制作的屏风。
这下场面尴尬了,正应了李时勉刚才的话:你们不拿我当你们的君主,我也不拿你们当我的臣子。
廖庄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替恭让皇帝在舆论上赢回一局的。
却没想到,皇帝竟然主动退让了,就像条泥鳅一样,愣是从廖庄设下的陷阱中滑了出去。
事情走向跟预计的完全不一样,这下廖庄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自备酒食这个错,皇帝认到了自己的头上,还能怎么办,一个大臣,总不能因此这么件事就不依不饶,非要把皇帝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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