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娇花被摧(2 / 2)
沈烟寒伸手摘下面具,答他:“不,我不喝茶。”
掌柜见是郎主夫人现身,立刻将她朝二楼引,“原是沈娘子啊,那您这边雅间请!”
对方这般热情,沈烟寒觉出负担,急忙摆手道:“不必了,我不喝茶,也不吃饭,我只是等人,他一会儿就到了。”
“您等人也可以在雅间等。”掌柜笑着说,为了打消她的顾虑又道:“这会儿好几间屋子都没客人用呢,空着也是空着,沈娘子是老客人了,这点方便小店还是行得的。”
沈烟寒左右看看,许是人们都顾着在灯节上热闹,此刻茶楼的生意寥寥,便点头朝人道了声“有劳了”,跟着上了雅间。
掌柜退下后,沈烟寒推开窗,倚靠在窗边往外看。
她的目的是想看找来的秦月淮,却不想,视线一落去街道,就见到一个身形极为魁梧的彪形大汉,活像一只野熊般!
从没见过这么壮实的人,沈烟寒的注意力不由自主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人浑身着黑衣,腰间一把宽大的长刀,满脸横肉,气势雄伟。
他身旁,还有一位妇人,即便没有见到妇人正脸,却依旧能从行走间她依旧脊背笔直的姿势,双手一丝不苟稳稳置于腰间,看出妇人身上优雅过人的气质。
沈烟寒眼眸一亮。
临安府的贵女、贵夫人她也见过不少,但真论气质这么好的,也并不多见。沈烟寒探出窗户的头不由更往前伸出了一些,想一探究竟,认清是哪家的夫人。
却在她探头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在二人之后呼唤——
“表姨,等等我,等等我!”
沈烟寒一双漂亮的眸子,一下瞪大。
她偏了偏头,果真见到追上来的人是沈慧。
心生狐疑之间,沈烟寒微退了退身子,隐在窗户后方的黑暗中,听着外头的动静。
李娩在前方停步,转身,看着沈慧走上前,朝她道:“我娘派我来,帮表姑母您认认人。”
李娩看得出沈慧人不大机灵,眉眼里皆是怀疑,“灯节人如此多,你确定你能认出来他?”
沈慧不服气自己的眼力被人看低,无比笃定道:“不说那秦七郎长得鹤立鸡群,就是他同我姐形影不离,我见到我姐不就能认出他了么?肯定不会看走眼啊!”
为了凸显自己的作用,她再信誓旦旦:“您都去我们家几次了,都没能见到他人,我今日一定会帮您找到他,如了您来临安府这一趟的心愿!”
李娩心中被她这股傻里傻气的自信劲逗乐,想着温蓉不知用的什么借口将她这个有些泛蠢的女儿骗出来替她行事,提唇道:“那就走罢。”
沈慧重重点头。
三人一并离开。
沈烟寒从窗后再探出头来,美目看着沈慧昂头挺胸的身影,皱起了眉心。
沈慧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位妇人来临安府是为了秦月淮,可秦月淮说过,他不止年幼失怙,家里人也因金人的原因全数没了,这气质出众的妇人是谁人?找他作甚?
再则,听这意思,这妇人还同温蓉有干系?
只思索了短短几息时间,沈烟寒就从雅间疾步走了出来,并朝掌柜道:“大概一盏茶后会有一位秦氏郎君来这里找我,还烦请您告知他一声,让他在此等我。”
掌柜见她一脸匆忙,茫然问:“沈娘子要出门?”
沈烟寒点头后,立刻戴上了方才摘下的面具,走出听风茶楼,往沈慧三人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秦月淮沿着蔡希珠留下的粉末走,得益于他敏锐的洞察力,很快在一个宅院外看出青苔被踩过的痕迹。
他绕到背着月光的暗处,重新从暗中跃身而起,躲去了院中一棵大树后靠近屋檐的墙垣上。
他无声无息,浑身都隐在暗处,定了定慌了的心神,重新恢复至无比冷静后,这才微微探出头,冷冰冰地掀起眼皮,透过树枝间观察院中。
从毫无装饰的院墙门檐,可见此宅院闲置,无人居住。
临安府城另一边的热闹与此毫不相干,这黑黝黝的宅院透着一股浓浓的死寂,四周除了风外,没有丝毫声音。
秦七郎绷紧了下颚,没见到预见中蔡希珠的身影,依旧冷静。
他没有听得黑暗的屋里传来小娘子挣扎或是呼喊的声音,一边心生乐观,想,许是歹人掳蔡希珠到的不是这里;一边生胆颤,已过去半柱香有余的时间,这时辰已是不短,已足够发生不少事情。
想到后者,秦月淮当机立断,戴上面具后,从墙垣果断跃进院。
他步步紧临宅中房门。
在他步履匆匆中,秦月淮听到某处小娘子颤抖的哭腔并着控诉的声音:“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紧接着的声音如肥肉被火烤炙过,渗出热油般——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你与人在此苟且,不巧被我们发现了,你还要如何狡辩?真是不知廉耻!”
“四弟你好好瞧瞧,你这未婚妻,啧啧啧,怎么会是这种货色。”
“呐,肯定是听到我们来,那男的就跑了!不过我的人刚从房中捡来的这个,我都没来得及看,你先看看好了!”
秦月淮人飞快往前赶,听到蔡希珠哭中尚有试探的话:“李四郎,你是不是不信我的人品?”
他惊讶地听出蔡希珠冷静的一面。
跃过一重院墙,到了另一重院,终于见到火光点点。
还没听到李二郎的答话,秦月淮迅速上前,身子落在蔡希珠与李家豪、李泽锦之间,他余光一瞥,见蔡希珠衣衫凌乱,鬓乱钗横,裙摆上有暗色片片。
他鼻尖闻到血腥味,知她裙摆上的是血,联想到方才入耳的苟且之类的话,他心中重重一颤。
莫非……
蔡娘子已被人玷污?
秦月淮眼中杀意一下明显,手已攥成拳。
忽然出现的人惊吓得心虚的李家豪高声“啊”一声,下意识往后跳退了一步,口中嚷嚷:“你、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蔡希珠亦被眼前现身的人吓了一跳,可看见身前人穿的熟悉衣裳后她一下有了猜测,心中微安。
下一刻,果然听得一道熟悉的清雅声音,只秦七郎的嗓子中有着她从未听过的冷冽威严:“这话,该我问你。”
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下,蔡希珠身子瘫软,颓坐于地。
蔡希珠这动作极像在坐实他的猜想,秦月淮心中一下攥紧。
他转身问她:“你……”
“无事。”蔡希珠率先回答,而后眼神愤恨不已地瞪向李家豪。
李家豪定了定眼神,想去看出对面这不速之客究竟是谁,可秦月淮一张笑佛面具挡脸,将他面上特征掩得严严实实。
与李家豪相反,透过面具上的眼眶,秦月淮轻而易举看到对面二人,以及他们身后零星几个随从的一举一动。
在视线不期然看到李泽锦手中信纸那一刻,秦月淮眸光一荡。
那纸上,分明是孟四的字!
秦月淮心中立刻生出某些联想,他耐着性情追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李泽锦被这么一问,亦转脸去看李家豪,这位二哥的一向品性在此,并非真是什么“热心帮忙”的人。
本占据上峰的李家豪蓦地被两人注视,再见李泽锦一副不信他的眼神,恼羞变怒道:“她与人苟且!”
“呐,这就是证据!她就是与他……”他一把扯过李泽锦手中的信,说道,又故作惊讶地:“唉,怎么是……四表哥?”
他话落,院中响起在场之人皆熟悉的声音——
“我如何?”
孟长卿大步上前,扫视一圈,看到秦月淮身后坐于地上的小娘子的面容,犹如晴天霹雳当头而来。
蔡希珠的衣裙破烂,发丝凌乱,活活一副娇花被摧的惨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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