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还得是我(1 / 2)
丹田被封,受伤过重的谢周在谢三顺与玄子第一次对碰时就被余波震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世界似乎在以某种从未见过的法则飞快运转,时间也以某种不正常的姿态飞速流逝。
谢周回到了小时候。
那年他两岁半,困在乌衣巷谢府。他躲在杂物房里,看着朝廷的人对谢府大开杀戒,可这一次那位魁梧又和蔼的老人没有出现。
没有人救他。
门缝下面有血渗进来,火焰咆哮着将木门吞噬。
绝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门开了。
有位看不清脸的人对他劈下了屠刀。
他死了。
这是一场噩梦。
谢周痛苦地从噩梦中醒来,入眼却是乌衣巷那间熟悉无比的破道观。
但他的生活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没有人喜欢他。
因为他太聪明,聪明的有些不正常,有时候甚至能猜到别人的心思。
老仆说,这是上天给他的礼物。
但其他人显然不这么认为,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某种未知的厄运。
于是他再也不是那个受欢迎的小男孩,成了人人嫌弃的鬼物怪胎。
总有调皮的孩子往道观里扔石头扔垃圾,偶尔还会从门缝里丢蛇,他总是被吓得难以入睡,日夜颤抖着身子蜷缩角落;总有路人在带着孩子经过时,告诉孩子要这座道观远一些,否则会沾上厄运。
这样孤苦悲惨地生活持续了三年,在老仆离开的第二天,一伙匪徒破门而入,却不是为了绑架,手起刀落地抹除了他这个厄运。
他又死了。
依然是噩梦。
这场梦没有结束,死亡不是噩梦的结束,而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他在梦里一次又一次的死去。
那梦里的痛苦如此鲜活,死亡极度真实,以至于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被抹杀的幻痛,连带着现实中被谢三顺止血的伤口都迸裂开来。
终于有一次,虽然谢三顺没有出现,他却在那场大火中活了下来。
他在大火中艰难求生,被掩埋在烧得焦黑的废墟中,作为代价,他失去了全身百分之九十的肌肤,包括那张俊俏不似凡间的脸。
尽管是在梦中,他却有无数次都觉得自己要疯了,可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的承受能力真的是无穷的,他挺了过去。后来王侯在这个梦里出现,他终于有了组织,可他却无法见人,只能终年戴着面具过活……
不!不对!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谢淮。
这难道不是谢淮的人生吗?
可一切逻辑都是那么的洽通,如果当年谢三顺没有出现,那他的人生很可能会照这个梦境发展,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会死。
换句话说,这些噩梦也许才是他本来的命运。
这时,忽然有一道声音闯进他的噩梦。
“谢周!”
“醒醒!”
“谢周!谢周!快醒醒!”
“快醒醒!别他妈睡了!”
这道声音就像划破阴的第一道闪电,在他的梦境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于是现实的世界终于占据主动,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将梦境彻底撕碎。
谢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自己趴在一个黑衣人的背上,只不过这个黑衣人不是谢三顺,他比谢三顺胖了许多,也年轻了许多。
“法……法显?”谢周怔怔地说道。
谢周能认出自己,法显并不意外。
尽管他穿了整套夜行衣,浑身上下裹的只剩一双眼睛,而且还往衣服里套了两件棉服,伪装成了一个灵活的大胖子。
但以谢周对他的熟悉程度,只需要看他一眼,就能确定他的身份了。
法显往背后斜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大哥你别叫出我名字啊,咱们还没逃出去呢,万一被人听到了怎么办?他吗的你混不下去了我可还想混下去呢!”
谢周喔了一声,注意到法显正背着他奔跑在城外的原野上,速度极快,每一步踏出都会跨越百丈以上的距离。他强忍着疼痛往背后看了一眼,短短几个呼吸,长安的城墙就落在他们身后三里以外的位置。
“你怎么来了?”他轻声问道。
“你以为我想来啊?”法显一脸愤恨地说道:“但你是我小弟,我再不来难道看着你被人活活打死吗?他吗的你可真他吗的能惹祸!”
他平均两句话就会有一句他吗的,没有半点佛门弟子该有的模样。<a href="s:hngyue" tart="_bnk">s:hngyue</a>八/
可谢周知道法显的性子,骂人证明他这时候真的很紧张,也很着急。
谢周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他和法显之间用不上这些客气。
虽然两人见面不多,但男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有人怎么都不对付,有人一杯酒的功夫就已是生死之交。
“还有六里就能见到你师父了。”法显说道,显然他和谢周的看法一致,只要到了姜御身边,哪怕星君也在那边,也一定会平安无事。
可话随如此,他那双蒙着黑底的如星空般的眸子里紧张的意味更浓。
分明已经逃出去了,他又在紧张什么?
谢周忽然说道:“放我下来。”
声音落处,法显停了下来,因为停的太急太快,以至于他的双腿在原野上留下一道很深的刹痕,鞋底都被磨烂,露出了两个脚后跟。
一道刀光落在他身前三尺的地方。
伴随着山河破碎的轰隆声,二人面前多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可以想象,如果法显停的再慢一丝,这道刀光就会落在他的身上。
法显没有理会谢周把他放下的要求,也没有恐惧于这道刀光,只是低头看了眼两个裸漏出来的脚后跟,甩掉上面的湿泥,气呼呼地骂道:“他吗的这什么破鞋,还敢收小爷六钱银子,回头就找那个黑心商家算账去!”
层翻涌,然后趋于稀薄,那把象征着权势和威严的黑刀从天而降。
刀光把流照成舞动的黑带,随后一身黑色鎏金长袍的李大总管出现在他们面前,蔡让稍慢一步,神情复杂地跟在大总管身后。
玄子和紫霞观的几位道人紧随其后。
“蔡让……”这一次玄子没有喊出声,而是在心底默念了一声蔡让的名字。
速度在很多时候都是境界的另一种体现,所以大总管的速度最快,但让玄子没想到的是,在先前那一刻,他竟然没跟上蔡让的速度。
须知蔡让所修的都是以刚猛著称的佛门武学,本就不以速度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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