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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丝线的指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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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驱散了长安城最后一丝夜的寒意,却驱不散城西烂泥洼上空弥漫的恶臭和凝重的气氛。

头颅已被心翼翼地打捞上来,用粗布包裹,暂时安置在一旁。王司马亲自坐镇,指挥着手下的不良人在划定的区域内进行地毯式搜索,不放过任何一寸可疑的土地。泥水被翻开,杂草被拨开,连破瓦窑的角落都被仔细搜查,试图找到那把砍下头颅的凶器,或是凶手遗留下的其他痕迹。

林三则站在略微干净些的高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整个现场。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将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碎片串联、分析。

第一现场确认在烂泥洼,符合指甲缝中湿泥的特征。死者身份暂时不明,但衣着普通,应是底层劳力。致命伤为颈部钝器砍击,手段残忍。现场有搏斗痕迹(指甲缝中的丝线和泥土),凶手事后移动尸体至另一地点,并精心伪造了密室假象。

最关键的线索,无疑是那缕在高档蓝色丝线。它像一根突兀的刺,扎在整个案件的脉络上,将一个看似发生在社会底层的凶杀案,指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林哥,查到了!查到了!”就在这时,负责去查访死者身份的萧六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又有一丝疲惫。显然,在天亮后的这两个时辰里,他跑了不少地方,问了不少人。

“说!”王司马立刻转过头,声音洪亮。周围搜查的不良人也都暂时停下了动作,竖起了耳朵。

萧六喘匀了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布条,上面似乎记了些什么:“死者名叫石大牛,三十有二,是东市一家粮行的扛包脚夫,力气很大,人也还算老实。家就住在离这烂泥洼不远的永乐坊贫民区,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尚未娶妻。”

“扛包脚夫?”林三眼神一动,“经常去漕运码头那边吗?”

“对对对!”萧六连连点头,“粮行的粮食很多都是从漕运码头运来的,石大牛他们这些脚夫三天两头就要去码头扛活。他手上沾上码头的淤泥,一点也不奇怪!”

这一点,与林三之前的判断完全吻合。

“他昨日的行踪呢?”林三追问,“最后有人见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问了粮行老板和几个工友,”萧六回忆道,“石大牛昨天下午在粮行干完活,领了工钱就走了,说是要去西市那边买点东西给他老娘。大概是酉时(下午5—7点)左右离开的东市。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他老娘说他昨晚一夜未归,还以为他在哪个相熟的工友家喝酒住下了,正着急呢!”

酉时离开东市,前往西市。而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深夜,根据尸僵和尸斑推断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夜亥时到子时之间(晚上9点到凌晨1点)。这中间有几个时辰的空档。

“他平日里可有与人结怨?”王司马插话问道,这是查案的常规思路。

萧六摇了摇头:“问了一圈,都说石大牛虽然脾气有点犟,但为人还算和气,没听说跟谁有过什么深仇大恨。就是前两天,好像因为在码头抢活,跟另一个脚行的人吵了几句,但也没动手,应该不至于下这种死手吧?”

林三微微摇头。一般的口角争执,很难引发如此残忍的杀戮和复杂的分尸、移尸、伪造现场。凶手的目的性很强,要么是仇杀,要么是灭口,而且极力想掩盖某些真相。

“那缕蓝色的丝线……”林三低声自语,然后抬起头,看向王司马,“王司马,那种色泽和质地的蓝色蚕丝,在长安城里,通常是什么样的人会穿?”

王司马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他沉吟片刻,道:“上好的靛蓝染就的湖绸或者蜀锦,颜色鲜亮,非寻常百姓能用。穿这种料子衣服的,要么是官宦人家,至少也得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常服或家眷服饰;要么就是那些富可敌国的豪商巨贾。寻常富户都未必舍得常用。”

五品以上官员,或是豪商巨贾……

这个范围,一下子将案件的性质提升了好几个层级。一个普通的扛包脚夫石大牛,是如何与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的?又是什么样的冲突,导致了杀身之祸?

林三将那根用干净布片心包裹起来的蓝色丝线再次拿出,对着天光仔细观察。丝线的捻度均匀,染色饱满,确实是上等货色。

“石大牛一个扛包的,怎么会接触到穿这种料子的人?难道是去西市的时候,冲撞了哪位贵人?”萧六猜测道。

“冲撞贵人,最多被打一顿,或者送官。直接下此狠手,还要分尸移尸,伪造现场……这不像是简单的冲突。”林三否定了这个猜测,“更像是……石大牛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或者无意中撞见了什么,必须被灭口。”

王司马的脸色更加凝重。如果真牵扯到高官或巨富,这个案子就烫手了。他们这些底层的不良人,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他看了一眼林三,这个昨天还半死不活的子,现在却成了主心骨,虽然分析得头头是道,但也把案子引向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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