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枭雄(1 / 2)
rad2比起幽州那边的热闹景象,在燕地向北的檀州,又是另一番模样,不能说萧瑟,但也确实是冷清至极。
李振所想的‘百十号人’的大燕军队,现在屯驻之处,正是控遏塞外,辖制古北口的檀州,他们据此为都城,又遣军马四下控制了左近乡镇,大有一副要与幽州南北划治的局面。
百十年来,燕地的富庶所在本就只有幽州以及偏南的几个州镇,檀州这等边塞之地自然是称不上富庶了,再加上河北大乱以来,漠北军从此南下,李存勖也遣人来此扫荡过,更是变得穷困。一场大雪落下来,便让这里显得愈加荒凉残破了。
但出乎意料的,驻在檀州的大燕军却不愁辎重,连劫掠等事都罕做,最大不了的,可能就是强征左右的豪强效力了。
说起来,因为月前萧砚在幽州大肆收拾了一批好豪强大族,这檀州本地的豪强听闻后本已是心有戚戚,正在犹豫要不要投效幽州的时候,突然就闻原义昌军节度使刘守文救出刘仁恭起事了。此间豪强被一鼓动,竟然大部分脑子一热,入大燕混了一个二个杂号将军,也算是在萧砚的压迫下,想要举族搏一个富贵。
但这并不能说明这些豪强就是愚蠢,萧砚虽然袭破幽州,大败李存勖,奠定了河北大局,可控制力并没有遍布河北全境,他也不可能蠢到把大军分散去掌控所有军州,除了几处重要州郡外,其他的大可留着等朱温派人来擦屁股。
且虽然传檄二十四州纳了降书,但他也只是控制了幽州至沧州一线的主要通道,燕地其他地方,大体还是各地豪强坐大的局面,比如鞭长莫及的辽东等地。
至于已年过四旬的刘守文,只是喜色的擦汗而起,丝毫不觉得说出这番厚颜无耻的话有多么让人难堪,他甚而完全不顾及周遭骑士的什么看法,只在意萧砚对他的态度。
此劫过。
刘守文再次干笑,继而在马背上向青年弯了弯腰,擦着汗道:“萧军使切莫要折煞仆了,仆实在不敢当这一声殿下,就算真是什么世子,也该是您萧家的世子……”
百骑没等多久,视线中,北面陡然出现了数面旗帜。
好在!好在还有诸位义军、诸位忠燕志士!而今大燕有数万忠燕健儿,拥数个军州!那朱温、萧砚焉知我们不能卷土重来,复我大燕河山?”
没奈何,实在是当时在渔阳,萧砚当着他的面射杀刘守光的场面过于冷血、暴力,又太过于随意了,对这个萧军使而言,好似随手杀死一个位高权重的节度使,不过只是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左右的骑将都听懂了他的意思,便纷纷大笑起来。
如卦象所言。
刘守文左右四顾,面有狰狞。
便是刘守文,也被这一场景感染的气血上涌,脸色通红,只看此景,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受任义昌军节度使的日子,彼时统领万军,坐守沧州,拒退朱温大军数次,真正是意气风发,大权在握。
青年自然而然的伸臂,一只神俊的海东青便落于他的臂上,鹰眼炯炯有神,收拢起稍有些带伤的翅膀,进而乖巧的埋下了鹰头。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整个燕地,他都有底气操纵在掌中。
于他身后,青年一袭青衫黑甲,亦是裹了一面黑披风,戴着一看不出什么特色的旧幞头。
“世子殿下亲往渔阳说服卢龙军反梁,实我大燕幸事尔,燕王听闻喜讯,特令末将等十里出迎。”
这些地方,有的豪强是早已与萧砚接触过的,基本上是纳头而降,还有一些是近些年才起家的,与原本的刘氏牵连也不深,一纸檄书就能让他们举族投降。
对这些边塞的豪强而言,一旦失势、没了官面上的倚仗,简直比什么都可怕。往往是自己还未破败,就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大族瓜分殆尽,举族而灭。
盖因如此,这个凭借萧砚给的两千定霸都而支撑起来的大燕朝廷,几乎是眨眼间就膨胀了起来,各处豪强纷纷是拖家带口,举族而来。且他们不单是自己家族的人马,往往还要裹挟一部分本地的流民百姓,以在燕王面前壮大声势,提升地位,一批一批的涌入檀州。
这些豪强主动投奔檀州,还真是替他解决了好大一桩麻烦。
左右有人轻笑。
再加上一些散在各处的溃军,甭管是草原上的漠北人、奚人,还是昔日躲藏在山坳里不敢露面的晋国败军,小股而成大势,这个分明只有两千余人的大燕朝廷,瞬间膨胀到了三四万人,不说各种各样的杂号将军,便是什么大将军、节度使之流,都一口气封了十来个出去。
“萧军使既然已然决定,仆自当勉力配合之。”
周遭骑士都是傻然,似是被刘守文这自降辈分的话惊住了,一时纷纷有些莫名神色。
旗号之下,则是很庞大的一队人马,正趋马直奔此处。
刘守文一时豪气干云,一边说着萧砚让他背下来的话语,一面在高处大声道:“而今,梁军在燕地不过多少?万余人而已!看起来整个燕地几乎是尽被梁军所据,但除了幽州萧砚部,余者皆我昔日燕地同袍!梁军远在沧州、甚而远在汴梁!千里之遥,焉能援之?
众人皆知!那萧砚为求燕地安稳,大肆犒赏、散尽钱粮,而今幽州已成一座死城,全凭梁军接济!只要我们能断其粮道,隔绝梁军北上之通路,幽州岂不自破?”
大家都是燕人,放在以往定然是对漠北大为不耻的,但在权势富贵跟前,什么鸟汉夷之分,什么鸟民族大义,统统都是扯淡。刘仁恭若不能成事,借这個跳板降于漠北也是一样的,漠北与大梁不能比,草原初创,什么都缺,文化基本没有,他们这种边塞大族虽然也没有什么文化底蕴,但在那边混个一官半职,反而是件易事。起码要比起人才济济的大梁,不至于看不到出头之日。
然则这青年全身上下都是这般普普通通的装扮,一身英气却是压都压不住,虽什么也没做,举止也平静,但他眼神锐利,英姿勃发,那不怒自威的隐隐气场,便已震慑的中年人如芒在背,好不自在。
河北被纳入大梁旗下,现今还看不出来,等后面大批大梁的官员来到燕地治理州郡的时候,作为胜方总是要捞点好处的,那些汴梁来的武夫文人,不对他们这些豪强下手,难道还去盘剥那些只剩一堆土钱的燕地百姓、流民?
对于这部分的豪强而言,给萧砚当带路党的机会没有了,抢先向李存勖下注的也已被收拾殆尽,自是不情愿将积蓄数十年甚而是几代人的权势财富交付给汴梁的人。在之前那种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投降萧砚是大势所趋,不得已而为之。但而今闻及刘仁恭起事,自然是会对这位老东家多多少少有一些指望的。
所有人都静了下去。
他欲谁生则生,欲谁死则死。
当先一骑,年过四旬,脸颊干瘦却看起来很是儒雅的中年人一身披风,甲胄鲜亮,浑身贵气,端的上是这百骑的主人。
“就请李公游览一遍檀州。”青年定下了决议,再次问向刘守文:“世子殿下认为,如何?”
近百骑席卷过山岗,在雪地留下连绵的马蹄印。
待浩荡一众行至檀州,城头之上,傍着城下乱糟糟的一众营寨上,更是涌上了无数人头,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将领涌出大寨,向这位与英雄差不多的燕国世子尽情表忠相迎。
须臾,来人奔至眼前,无数人几乎是齐齐下马,元行钦在看到萧砚后,很明显的迟钝了一下,但他几乎是站在最前面,后人也看不到这一细微的变化,便与李莽领着一众人单膝跪地。
待付暗离去,刘守文沉吟片刻,突然仰天长笑起来。
元行钦略一抱拳,便起身为他一一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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