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来自敌国的魔女(1 / 2)
神恩历491年
名为艾兰迪亚的城市常年被阴霾笼罩。
存于地面的工厂全力运转,催促机械轰鸣声更加狂放,它们以血肉构筑引擎,竖起烟囱高耸,将黑烟倒灌天空。
“淅沥沥沥……”
绵密的细雨敲打地面,溅起转瞬即逝的涟漪。
有人迟到了。
“咔嗒,咔嗒……”,秒针听从齿轮的指令拨动,伯纳德坐在吉普车副驾,望着手中的铜质怀表脸色阴沉,这样的天气常令人忆起一些不那么好的过往。
笃笃——
“上尉,还要再等下去吗?”
头戴钢盔,背着步枪的士兵敲响了玻璃,神色迟疑着询问。
“再等十分钟。”
伯纳德抬头看了一眼,随口答道,厚重的黑云遮盖下,车窗上只看清他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个拥有少见红发的男人,五官深邃立体,极具威尔达夫人种的特征,英俊但会让人感觉充满攻击性,特别是他脸上还有一道贯穿下颚的疤痕。
“是,上尉。”
士兵低头回答。
对于车内端坐的贵族军官,他们能做的只有服从,然后沮丧地退回岗位。一边看雨水冲刷石砖发呆,一边在心里声腹诽……
从车队位置从远处眺望,赛菲尔河对面的风情街才刚刚开始,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美丽的夜莺们开始活动,她们有着最慷慨的心胸,口吐幽兰,用软言细语在你的耳畔轻语,就像羽毛撩拨心脏,痒酥酥的让人失去理智。
只要你能挥舞大把的钞票填满她们。
对!没错,就是这个——
酗酒的父亲,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和破碎的她,天知道他有多想去资助夜莺们走出困境;
可惜世事无常,就跟这场见鬼的酸雨一样难猜。
长官的一道命令,就能让他傻站在原地淋雨。
“……”
略微叹气,伯纳德扭动发条,将分针后拨十分钟。
那家伙总喜欢迟到。
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是常有的事。
夜幕下的艾兰迪亚很繁华,到处是闪烁的霓虹灯,伴随着悠扬的晚笛声,渲染出一片安宁美好的氛围。
人类的文明的光辉存于此地,除了冒黑烟的工厂和肮脏的下层区。
伯纳德望着窗外,那家伙又做了什么无聊的蠢事?
是给运粮队的驽马修马蹄、还是趁夜逃出军营趴母猪肚子上听胎动?
无所谓了,那家伙就是怪人一个,怎么样都不稀奇。
回忆起往事,他嘴角不经意勾起弧度,下一刻瞳孔微微收缩。
“踏踏踏——”
马蹄踏在石砖上的声音非常清脆,就像高地人的雷鸣战鼓,裹挟一种高昂的律动和狂热的节奏,载着车厢从视野死角的黑点由远到近。
等近了才看清那是匹的棕色骏马,它拖拽着一辆涂有古怪红十字油漆的马车,右侧车棚则悬挂有一盏马灯,犹如刺破黑暗的利剑划开阴冷的雨夜,让摇曳的暖黄色光芒驱散照耀天空。
唏律律——
马车靠近车队,驭座上的男人用力拉住缰绳,微微弯腰,对着伯纳德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希望我没有迟到。”
他穿着医生打扮的白大褂,内里是接地气的马甲,和耐脏耐磨的卡其色牛仔裤。一头细碎的黑发后梳露出额角,像是个郁郁不得志的文艺青年,反正搞艺术的都喜欢那样打扮。
借由煤油灯的暖光,伯纳德看出他有些疲惫,深陷的黑眼圈挂在眼睑。
“……”
伯纳德没有立即回答,他深吸气一口气,用力扳开车门,将厚重的军靴踏在石砖,昂首挺胸地冲来人喊道:
“欢迎您的到来,尊敬的罗兰少校!向您致敬!”
“嗯,伯纳德上尉,你是个出色的战士,现在——,”名叫罗兰的男人目光带有审视,从驭座上起身伸出皮鞋,“现在,你可以亲吻我的鞋底了。”
“这是我的荣幸!”
伯纳德低下头,嘴唇慢慢靠近卡其色牛仔裤下的鞋尖,一刻他猛然竖起中指骂道:
“你个混蛋又迟到!”
“啊啊…今晚有场手术。”罗兰哈哈笑着跳下马车,“伯纳德,我们有多久没见?两年还是三年?”
“事实上从你选择退役,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伯纳德不满地埋怨,身后的士兵低着头为两人撑起雨伞。
“那还真挺长时间了。”
“还行,你知道的,在军营里时间总过得很快。”
说着,伯纳德从内衬拿出一包柯特牌软烟,递向罗兰。
“抽?”
“不了,如你所见,我现在是个医生。”
眼前印有刀盾标志的香烟,让罗兰恍惚了一下。
这种烟劲儿很大,烟雾入肺的感觉像是生吞了一只刺猬,划拉嗓子,只有常年在前线作战的士兵喜欢。毕竟虽然难抽,但更能抚慰紧绷的神经。
“那如果我拿出这个呢?”
咔嗒。
伯纳德自顾自点燃香烟,拿起打火机放在他面前晃了晃,做工精美,银线在象牙上编织出天使羽翼样的镂空。
“那我就不得不抽了。”
罗兰接过香烟和打火机,点燃后,神色自如地放进白大褂的口袋。
“在士官学院你就喜欢这样干,你还真是一点儿没变。”伯纳德瞥了他一眼,吐出一口烟雾,笑着打趣道。
“你指的什么?这不是老友重逢的见面礼吗?”
罗兰感到很意外地挑眉。
“嗯,”伯纳德没有否定,后续的语气却带上几分苦涩,“最近遇上了点麻烦事,或许我当初应该…”
“你早就该听我的了。”罗兰能猜到个大概。
“所以我后悔了……”伯纳德苦涩道,“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勇气在万众瞩目下选择退役。”
“现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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