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童谣(1 / 2)
rad2杜家这一天一夜没得过安宁,人心惶惶,艳阳也刺不穿阴云。
杜居安刚从皇宫回来,就听见杜邑醒了。他疾步走进内院,大夫从房里退出来,杜居安询问了一番情况,得知杜邑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杜邑躺在榻上,病容疲倦,眼里尽是颓败,一夜之间,像是比此前老了十岁。杜夫人在一旁擦着眼泪,杜居安见杜夫人一脸憔悴,叫侍女搀着她去休息。
他看见杜居安,张了张嘴,杜居安倒了水,一边喂他一边说:“景深没事,父亲放心。”
喝了几次水,干哑的嗓子终于得到了缓和,杜邑艰难地发出声音:“思危,此事有问题。你弟弟虽然贪玩,但决计干不出这样的混账事。咳咳…不管这次是意外还是有人借刀杀人,都得赶紧将景深救出来。”
他紧紧抓住杜居安的手,嘴唇颤抖着,不知是身体不舒服还是用力过度,额角冒出些汗水。
“顾舟山已经盯上我们杜家了,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景深的错处,绝不会轻易罢手。”
杜居安道:“景深是一定要救的,不过父亲,我们与顾舟山无冤无仇,他为何会针对杜家?父亲可别中了离间计。”
“从没有合过,何来离间。思危,皇极观就是顾舟山和楼用给我设的陷阱,不往那方便想,便毫无察觉,若仔细一想,真是如芒刺背。当初朝中很多大臣都不同意修建皇极观,吏部尚书和御史台两位苏大人甚至在朝堂上直言纳谏,顶撞皇上,而后诸臣附议,跪倒一片。可皇极观修建诏书的批复却顺利得出人意料,为什么呀?因为朝堂上真正说话管用的是顾舟山和建安王。若他们不同意,就算是皇上也未必能如愿。咳咳咳……咳咳……”
杜邑杜邑越说越激动,咳嗽不止,胸膛剧烈起伏,杜居安连忙上前给他顺气。
杜邑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说:“我本以为远离池河,便可鞋履常净。奈何天不遂人愿,我不犯人,人却来犯我。”
杜居安听得一头雾水,他问道:“父亲,我不明白,修建皇极观与我们杜家有何关系?”
杜邑道:“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你想想皇极观最后的图纸规模宏大,需要多少白银才足以支撑。我连去户部要个头款都难之又难,后面该怎么办?”
“户部不批银子是他们的问题,自该有他们负责。”
“可楼用是顾舟山的女婿,一个鼻孔里出气的。”杜邑道,“银子是一方面,顾舟山在设计图纸时就多有插手,对很多显而易见的错处却视而不见,他若真是有意为之,其中便大有文章可做。”
杜居安神情凝重,半晌才道:“他在逼父亲。”
“是啊,他在逼我,逼我站队啊!”杜邑深深地看向杜居安,声音颤抖,“思危,为父不过一个工部尚书,力小势微,就算与他为伍,也只是杯水车薪,他真正的目标…”
杜居安握着拳,眉头逐渐收拢,眼神露出狠厉,“是我。”
杜邑看着帐顶,目光涣散,表情悲怆:“想我杜邑一生,未做过一件亏心事,为君为民为大齐呕心沥血,兢兢业业。入朝为官三十余载,经我之手的每一座楼,每一道桥,每一条河岸,皆无丝毫差错。就因这些鸡毛蒜皮杂碎事,如此害我,如此逼我,真是…真是…哈哈哈!!恶毒至极!可笑至极!”
他激动地拍着床沿,啪啪作响。像是他对这黑暗世道的控诉。
杜居安道:“父亲,你先冷静下来。如今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还来得及。如今知道了顾舟山的目的,事情就好办许多。皇极观的事情,离建成之日尚早,还有回旋余地。当务之急,是将景深带回来。”
“是是,思危,扶我起来,我要去见一个人。”杜邑冷静下来,他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将两个儿子卷入这场阴谋。
杜居安将杜邑扶起来,伺候他穿衣梳头。杜邑举着手,看着杜居安为他整理衣襟,突然道:“顾舟山当初三番五次对我们示好,我们视而不见,就应当料到会有今日。如今我们有两条路可选,思危,关键在于你,你会怎么选?”
两条路,一条路是妥协,向顾舟山示好,这样皇极观和杜玄此两件事都能迎刃而解,顾舟山的目的也达到了。另一条路便是斗争到底,不死不休。
杜居安愣了愣,坚毅正气的脸上浮出一丝极少有过的厌恶与恨意。他亦痛恨官场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奈何身陷蛛,半点不由人。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父亲,见人的事不着急,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昨日矶雾山上的杜邑,焦头烂额,形容狼狈,却精神抖擞,目光如炬。此时的杜邑衣冠齐楚,面容洁净,却满目疮痍,身心俱疲。
那一口血,是自嘲与不甘。
杜邑虽不知杜居安用意,还是道:“也好。”
两人步履缓慢,沿着青石红墙,走过小巷,走过大道,走到济蓝河畔,穿过熙攘人群。
老翁下着棋,小贩摇着扇,妇人浣着衣,孩童互相追赶着打闹,一边闹,一边笑,一边念着:
地里有个白发叟,
提着镰,
背着篓,
挥着锄,
撒着豆。
流着臭汗乐悠悠。
地里有头老黄牛,
春日耕,
夏日游,
秋日回,
冬日休。
围着火炉煮着粥,
叟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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