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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喜上眉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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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d2一九五零年冬,苏北小镇高楼镇在晨曦中醒来。

这年的冬天特别的冷,连着下了几天鹅毛大雪,一片银装素裹。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掠过树梢,挂在屋檐下的锥形的长长短短的冰溜子,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寒光。

高楼镇是个百年古镇,坐落在淮海公路的北面,紧邻徐州,交通甚为方便。

高楼镇有两条大街:南北走向的中大街和东西走向的菜市口大街。

中大街是小镇上最长的一条街,青石板铺成的路面历经百年的岁月磨砺,宛若青玉般光滑细腻,在日月的辉映下发着幽光。

临街的商铺错落有致,一律青砖黛瓦、黑漆门板。虽略显有些破旧,但它映印出了古老的韵味。临街铺面的雨檐伸出去很多,下雨天在中大街上行走不用打伞照样可以逛街。

“同泰杂货店”的仝掌柜一家就生活在这个古镇上。

仝掌柜是位瘦高的文弱的中年男子,四季身穿长袍大褂,浓眉下那细眯的眼睛闪射出深邃的目光,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给人一种好亲切的感觉。

仝掌柜在解放前就经营着这家“同泰杂货店”,他做起买卖来童叟无欺,买卖公平,时常还会接济一些揭不开锅的人乡亲,很受大家的敬重。

仝掌柜的“同泰杂货店”,在解放前那战火纷飞的年代,无论仝掌柜如何辛苦奔波劳碌,也只能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所以一直以来,仝掌柜虽说做了几十年买卖,但在高楼镇上并无房产。

仝掌柜和老伴膝下有四男三女,老大民康憨厚老实,老二民生体弱多病,老大老二成家后生活在高楼镇以西约八里的小仝庄,那里有仝掌柜的一处祖宅。两个儿媳妇是解放前为躲避战乱而送上门的童养媳。

老三民建自小聪慧过人,虽没有进过学堂,但跟在爹的后面学到了许多的本领,;他不但能书写往来账目,还能双手打算盘呢。民建娶妻后住在离高楼镇十余里地的刘圩子,每天老三都会早早地步行来到杂货店,给爹泡好一壶茶,把店里店外打扫的一尘不染的等着爹。

仝掌柜和老伴还有三个女儿,还有小儿子民福,长年居住在高楼镇西后街租来的三间陋室里。

屋虽简陋,但屋里收拾打理的整洁干净。

堂屋条桌上方悬挂着写有“厚德载物”的一幅字画,那是仝掌柜南下采货时一位好友送的。条桌上还请了一尊佛像,佛像两侧摆放一对白底蓝花的瓷瓶,仝邱氏每逢初一、十五必上香虔诚的供着。条桌两侧各有一把太师椅,屋子中间摆放一张四平八稳的八仙桌,八张比太师椅稍小的椅子分列在八仙桌子四方。

堂屋两侧的墙是用大秫秸子扎的,上面糊上黄泥,分隔出东屋和西屋。东屋是仝掌柜和老伴的居室,西屋是三个闺女的居室,小儿子仝民福星期天从县中学回来时,就在爹娘的屋里支个辕床临时睡一天。一九三五年出生的仝民福是家里最有学问的人,兄妹中只有他进了学堂。他五零年考入了平宁县中学,仝掌柜高兴地说:只要你书读的好,读到哪里爹都供你读。

屋外东山墙用秫秸子搭了一小间锅屋,烟熏火燎的黑乎乎的。

仝掌柜曾省吃俭用积攒下一点积蓄,在祖居地小仝耶置办过十几亩土地。但在经历一次劫难后,为了生活又全都变卖了。

说起那次劫难,可真有些惊心动魄。

那是一九四七年隆冬,仝掌柜为赶在春节前能从南面进些紧俏的货品,他带上所有积蓄在冬月里乘船南下,赶购了一船年货。在返回途中经运河高邮段时不幸遇见土匪,绑匪把刀子架在船家脖子上令其调转船头,随后将仝掌柜抛下船便扬长而去。仝掌柜一人现在运河岸边,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两手空空穿着棉袍大褂沿运河一路乞讨,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回到苏北家中。仝掌柜一路上挨冻受饿、加之财物尽失,回到家后大病一场躺了半年之久。

解放后土地时,老大、老二理所当然地成为贫下中农,还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仝掌柜和老伴及还有老三、老四儿子及三个闺女,因长期居住在高楼镇,成为小工商业者,继续居住在西后街的陋室里。

一家人就此分为非农业户口和农业户口两个不同的人群。

老大老二光荣的贫下中农的身份,让仝邱氏内心由早先不得已变卖土地的

失落变为庆幸。因为她见多了地主富农挨批斗的可怕的场面。

这不,天还没有大亮,仝掌柜的大女儿仝兰芝穿着红底黄花的大棉袄,手上拿着棒槌来到小镇南门外池塘边洗衣服。

池塘表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仝兰芝用棒槌使劲的砸击冰面,不一会儿砸出一个冰窟窿,她用木桶从冰窟窿里提出冒着热气的水,在池塘边的石板上快速地捶打着衣服,稍慢些衣服和石板就会冻粘在一起。

兰芝生满冻疮的手冻得通红,被震的裂开了血口子,殷红的血一滴滴滴渗出来,手像有万针扎的那样钻心的疼。

红彤彤的太阳跳出了地平线,中大街上已有了忙碌的身影。做早市的小贩早已卸下了门板,叫卖着刚出锅的油条:“油条,豆浆唻。”

不时有人推着独轮车碾过中大街上的青石板,发出叽呀叽呀的声音。

吊炉饼子冒着热气,诱人的香味引诱的饥肠咕噜的人百般眼馋。

唉!刚从战火中熬过来的穷苦百姓,又有几人能去买来一饱口福呢。

仝掌柜起身穿好棉袍,坐在床边咳嗽起来。

仝掌柜的夫人仝邱氏正烧着菜稀饭,她听见声音慌忙掀起自制的蓝布门帘,进来小声的问:“他爹呀!是不是又受凉了?要不要让兰芝去请先生来瞧瞧呀?”说着话,仝邱氏端来痰盂子放在仝掌柜面前,“雪下了好几天了,这要是停了,天就更冷了,今天就别去店里了吧?”

仝掌柜吐口痰,说:“嗯,不碍事呢,把早饭端来吧。”

仝邱氏迈着两只小脚,到门外山墙边的小锅屋里,端来专为丈夫煎好的一个鸡蛋,一碗菜稀饭。一个杂粮煎饼。转身拎来蜂窝煤炉放到铜掌柜身旁,一双烤的热乎乎的棉鞋已放在仝掌柜的脚下。

苏北人,冬天只能这样取暖,不像山东人,在屋内盘个炕,生火做饭屋里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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