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9 章 Chapter.4(1 / 2)
我知道自己不算是个聪明人,但在绫辻行人的面前,我时常会有种自己可能是个白痴的错觉。
“……监护对象?”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话中的另一个话题,“你到底在说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绫辻行人淡淡道,“你是我的监护对象,我是你的监护人。这么简单的事,你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吗?”
『……』
『哪里都听不懂。』
我以眼神传达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只差直接开口问他“你有病吧”了。
别的事情暂且不论,只说一点——谁家22岁精神正常智力正常的成年人会有什么所谓的“监护人”啊?!又不是未成年或者精神病!
绫辻行人又露出了那种表情。
那种淡漠中透露出一丝“你真是清澈的愚蠢”的表情。
但我的心硬得像是石头,就算他这次再怎么用眼神鄙夷我的智商,这次我也绝对不会被他刀到。
“就连像我这样的「关系者」都沦落到了成为政府走狗的境地,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身为那个男人的女儿,你还能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孤儿一样安然无恙地长大?”
仿佛听见了什么荒诞的笑话似的,青年冷嗤了一声:“蠢货。”
……他最后这一句话是在骂我吧?
是在骂我没错吧?
我收回前言,我不仅心硬得像是石头,我的拳头也硬得像是石头。就绫辻行人这样的豆芽菜,我一拳可以打八个。
我揣在兜里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恨不能直接给他来上一拳八十的、然后拽住他的衣领大喊一句“你再骂?!”,让他好好感受一下说话没礼貌的下场,
“说、人、话。”
咬牙挤出了三个字,我努力压下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拳头。
闻言,绫辻行人瞥了我一眼。
然后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
我:“……”
虽然我不喜欢“人类”的身份,但如果说此刻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话,我确信,那一个“人”肯定是我,毕竟眼前的这位杀人侦探真是横看竖看都已经不做人了。他至今还能活着站在我的面前,全有赖于我的道德水平还是太高了点。
青年坐回了椅子上。
“还记得我交代过你办的事吗?”他摸出了一盒火柴,在细烟管里重新点上了火。
我没有吱声,因为我对他这话压根毫无印象……他难道有交代过我办什么事吗?
见我这幅样子,绫辻行人大概也明白了。他吸了一口烟,继而再次重重地叹气,甚至还蹙起了眉。
“子弹。”
他提醒我。
“那颗封存了那个男人的记忆的子弹。”
“你找到那颗子弹了吗?还是说、”像是已经完全看穿了一切似的,绫辻行人平静地看着我,以陈述的语气问道:“你完全把我的话抛到了脑后,根本没有试图去找过。”
……简直是一针见血。
我一时语塞。因为我确实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哪怕绫辻行人这会儿提了起来,我的记忆其实都还有些模糊,记不太清当时他是怎么说的了。
似乎是我的那个生父曾经利用青柳雅春的那个异能,将自己的某些记忆封存在了异能子弹里?绫辻行人当时好像还说过什么来着……他好像是想要找到这颗子弹,搞明白那个男人的死因?
我对他们这对师徒间的恩怨毫无兴趣,巴不得所有有关那个男人的事离我越远越好,自然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被绫辻行人这么一问,我还是多少有些心虚了起来。
视线微妙地移向了别处,我避开了绫辻行人冷冰冰的目光,假装没听见他的问话。大抵是我这心虚的样子太过明显,绫辻行人敲了敲烟管。
“将自己的救命稻草弃之如敝屣,以至于如今将主动权全都送到了敌人的手中。当年的我果然也是个蠢货,如果早知道你的脑子这么不够用,竟然能做出这种蠢事,还不如让你被那个女人关起来,至少如今不会被那个俄罗斯的魔人盯上,弄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强撑着说道,但心里却隐约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封存着月见山佐水记忆的异能子弹,被我弃之如敝屣的“救命稻草”。
作为「关系者」的绫辻行人成了政府的“狗”,可我却只是个“普通的孤儿”。
当年的“绫辻行人”还不如让我被“关起来”。
还有他口中的监护人和监护对象。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我一个人长大,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面对困难,一个人做出一个又一个的决定,最终将「月见山凛一」的人生引入了如今的末路。
一切都是我自己所做出的的选择,即使我此刻仍在咬牙挣扎,但却也没什么可不甘后悔的,反正我也只能这样埋头往前,将这一条路走到黑了,我又没有别的路可以走。biνne
但是绫辻行人所说的话——
“你面对问题只会用这种方法打马虎眼吗?”青年坐在我的面前凝视着我,“没有人教过你,这种情况下,应该要坦率点吗。”
尖利的犬齿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细微的刺痛感稳固住了我的思绪,让我得以保持清醒。
在短暂的沉默后,我才终于开口蹦出了两个字:“没有。”
绫辻行人举起细烟杆的动作一顿。
“‘这种情况下应该要坦率’,没有人教过我这种东西。”我简单明了地说道。
养我长大的是妖怪,他们教我战斗、术式、文字,还有各种各样的技能,却谁也不会教我怎么和“人”相处。师父把我捡回来之后就不管我了,只偶尔给我上课,随便我想做什么事。风生自己都不喜欢人类,更不会管我怎么和人相处。
也就只有名取会时不时和我念叨这件事,让我要忍耐、要伪装,要学会怎么融入人类社会,我像是学表演一样囫囵学了个半吊子,最后这点本事也都拿来应付工作中遇到的委托人了。
我唯一学到的一点东西,也就只有“忍耐”和“伪装”,而坦率的结果不是被拒绝就是被人当做怪胎,
哦,还有被诸如的场静司之流的“友人”背刺。
我抬起眼皮,看着眼前的绫辻行人,“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打着马虎眼,拐弯抹角地和我说话。既然你说应该要‘坦率’,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坦率地和我说?”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坦率地告诉我——”
“在二十年前,你用自己的自由,交换来了我的自由。”
“你用自己成为政府的走狗作为代价,交换来了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孤儿长大的二十年人生。”
“……你为什么不说呢?”我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因为也没有人教过你吧,绫辻行人。没有人教过你,这是要坦率地说出来的事情。”
绫辻行人垂下眼,咬着手中的烟管,没有说话。白色的烟雾从细细的烟杆中浮起,模糊了他苍白的脸庞。
『真可笑。』
我在心里想到。
『原来我还有一个监护人的啊。』
一个从来没有出现在「月见山凛一」人生中的监护人。
我好像也没立场去指责绫辻行人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如今被特务科二十四小时看守的人或许就是我了,孤儿的生活总归要比走狗好过,二十年前谁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呢?哪怕是「天|衣无缝」所能预见到的,也只不过是短短几秒后的未来而已。
“所以你想要怎么做呢?”
即使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还是选择了留下来继续听一听他的话,“我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记得我,但是除了你以外,几乎所有人如今都不记得我……不,应该说是,在他们的人生里,我都已经不存在了,就好像一切都被某个我不存在的平行世界覆盖了一样。”
“这个世界在排斥我,我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恐怕最多三五天我也就撑不下去了。你让我跟你去东京,那然后呢?回去就有办法让一切恢复原状妈?”
绫辻行人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吐出了一口烟,问道:“关于那颗子弹,你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如果是指‘子弹’,那么没有。”我干脆地回答他,“我在那个男人留给我的东西里,没有见到过任何和子弹有关的字眼或者是物品。至于别的,比如说他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你知道黑猫馆吗?”
这是我和太宰讨论过后,得出的最有可能和「书」的情报有关的地方。
“当初你们预定搬去的新家。”绫辻行人对此似乎也十分熟悉,“我已经去那里看过了,虽然找到了点有用的东西,但没有和那颗子弹有关的线索。那个男人不会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都已经去过黑猫馆了。
这家伙看起来简直比我这个“月见山”还要了解“月见山家”的事,我连黑猫馆这个名字都记不太清了,他却连具体的地点都知道,还直接去了一趟,搞不好他连那里的钥匙都有。
说起来似乎也有点奇怪。虽然三岁前的记忆受限于大脑发育不完全,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但常来家里做客的人,我还是会有些模糊的印象的——比如说那只经常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三花猫——但是绫辻行人,二十年前他应该也还只是个小孩而已。
一个经常来家里做客的小孩,我不可能会记不住,可我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样的小孩,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绫辻行人当初或许并没有来过月见山家,至少是没有经常来月见山家。
“黑猫馆,你们曾经居住的洋房,那个男人明面上和私下的研究所,以及月见山家的祖宅——这几个地方我都已经去调查过了,只有黑猫馆的暗室里有他留下的东西,其它地方全都什么都没有发现,研究所在被政府秘密查封之后,现在已经改建成了一座仓库。”
绫辻行人一一列出了几个我和太宰讨论过的地点,就和太宰分析的差不多,只有黑猫馆里存在着有价值的消息。
“你在黑猫馆找到了什么?”我有点在意这个。
绫辻行人看了我一眼,“想要知道的话,就绞尽脑汁地去转动你那不灵活的头脑,拿有用的情报来换吧。”
……这人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虽然我明白了他这是让我“快点想”的意思,但这话再听一百遍都像是在骂我蠢——话说他实际上就是在骂我蠢吧???
『地点。』
『地点。』
『特殊的地点。』
『……』
我们的谈话已经持续了差不多十分钟了,如果耗的太久,外间的克里斯蒂爵和道尔爵士肯定会多想(虽然不管怎么样他们肯定都会有疑心),我只能如绫辻行人所说的,几乎是“绞尽脑汁”地动起了脑子。
于是,我确实是想起了一个「地点」。
一个绫辻行人很有可能遗漏的地点,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哪。
“我还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开口道,“有一年冬天,孤儿院里来了一个老奶奶。”
绫辻行人不带感情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回忆着那段已经模糊了的往事,慢慢地说道:“那个老奶奶自称是我的父母的旧识,是特意来探望我的。我带着她去了孤儿院的楼,我们在那里谈了一会儿话,她交代了我几件事,其中一件,就是让我记住一个地址和一串数字。”
“地址是哪?”绫辻行人问道。
“忘了。”我直白地说道,顶着青年顿时冷酷起来的目光,脸上毫无愧意,“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哪里会记得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址,就记得好像是神户那边哪里的吧。”
抢在绫辻行人再次开口毒舌我之前,我紧接着说道:“但我还记得那串数字。”
这一次,绫辻行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意外。
很显然,数字这种东西,通常是比地址难记得多的,我记不清地址却仍记得那串数字,这怎么看都显得很奇怪。
我闭上了眼,在脑中过了一遍那串数字,然后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地念了出来。
是一串看起来毫无逻辑、杂乱无章的数字。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吐出,我睁开了眼,就看见对面的青年蹙起了眉,显然是在思考这串数字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
如果写下来的话,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串数字是什么,但只是单纯地念出来,就算是他们这种聪明人,也得要想上一会儿才可能想得到吧。
“这是妈妈的电话。”
我对绫辻行人说道。
“倒过来,就是妈妈的电话。”
不到三岁的孩子,大脑发育不完全,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但是也有些事情,会变成像是“肌肉记忆”一样的东西,被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比如说,一个母亲教孩子背下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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