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Chapter . 15（1 / 2）

打架是不能打脸的，或者说，打架是不能被打脸的。

换做以前，我绝对想不到一个晚上还没过去，我就碰上了两件足以被写进人生耻辱帐的事。先是冲到敌人跟前了，结果突然被丢出了战场——看在是中也的份上，这事我暂且可以不计较——现在又是因为误判导致脸上挨了一拳，估计还肿的不轻。身边除了后辈镜花，就是港口黑手党的芥川，我今天不让涩泽龙彦交代在这里，我的脸都没地方搁了。

“挺能干的嘛，涩泽龙彦。”我钳住了白发男人的脖子，把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以我们为中心，地面都微微塌陷了一圈，“先是给横滨惹了这么大的事，又是打了我的后辈，现在还把我的脸给打伤了。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我留着你送去特务科了。”

“因为是女性，所以就更在意自己的容貌吗。”涩泽龙彦躺在地上，虽然他有着已经不会再次「死去」的躯体，但他显然也因为我刚刚突然的一击而有些狼狈，然而即便如此，那双血红的瞳孔中也只有令人不快的轻松笑意，“在战斗中，首先要舍弃的可就是性别。”

“是——”我拉长了调子，举起另一只手，握拳对准了他的脸，“吗？”

被气流所包裹的拳头毫不留情地落下，然而涩泽龙彦转瞬间就挣脱了我的钳制，单手撑地，两个侧翻就拉开了我们间的距离。力量上的差距并非是轻易就能弥补的，虽然之前我借助着气压将他一圈锤进了地里，但他也依然不费太多的力气，就能扯开我钳住他脖颈的手。

挥出的拳头稍微偏离了些方向，落在了地上，铺着厚厚水泥的地面再次下陷了一小块，如果这一拳落在人的头上，足以击碎对方的头骨。

口中的血腥味依然很重，我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右侧的口腔，伤口的刺痛让我忍不住皱起了些眉头。吐出了口混合着血液的唾沫，我不紧不慢地起身，再次看向了涩泽龙彦。

“让我来猜猜看吧。”我略微低着头，抬眼注视着不远处的涩泽龙彦，话语中带着些轻快又恶劣的笑意，“你已经死了，如今的你只不过是能量体的集合而已。不会流血，即使斩断了你的肢体，大概也会立刻再生，脾脏对你而言是无用的器官，骨骼是为了肌肉和形体而存在的，大脑是处理信息的中枢。”

“那么，该怎样才能「杀死」你，或者说，「消灭」你呢。”

我慢慢地向他走去，每一步都悠然自得。

“让我来看看，你保持了人类的基本外貌，但是却多了些什么东西呢。那是人类绝对不会有的东西，但是却有点眼熟呢……在那些实体化了的异能身上，也出现了这样东西吧——啊，也对，毕竟你自己也只是实体化的异能之一而已。”

“我可不是笨蛋啊……”

我在他的面前停下了，不足半米的距离，早已踏入了所谓的「安全区」。

“你的「麒麟角」，看起来可比象牙值钱多了。”

我一个手刀劈向了涩泽龙彦额间如同兽角一般凸起的红黑色晶体，但却立刻被有所防备的他以如同野兽般粗壮的手臂挡下。顺势翻手，右掌切入了他的手腕内侧，我抓住了他的手腕，向外推开。

覆盖着鳞甲的手臂早就已经不是我一只手能够握住的了，红色的鳞片如同铁甲一般坚硬，密密麻麻地将他的肢体包裹。手心抓住的触感冰凉冷硬，好像只是抓住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铁网。

气流在我的手边改变了轨迹，空气的压力方向与手腕的发力方向相一致，就像是深海几千米处的压强足以碾碎大象一样，空气的压强也可以造成相同的效果。涩泽龙彦的左臂被我硬生生地向侧面推开了，与此同时，我的左手也一拳打向了他的胸口，带着足以击碎铜墙铁壁的压力。

涩泽龙彦的胸口正中，被我的拳头贯穿了。但我知道这种伤口对他毫无作用，因为他仍然带着凶残的笑容，对着我挥拳而来。

“你只有在力气方面能胜过我。”

我轻而易举地挡下了他的拳头，气流从我的手中散开，连带着搅动了雾的轨迹。

“但是现在，你唯一的优势也没有了，因为你把那个孩子放出来了。”

“那个孩子？”

涩泽龙彦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和我拉家常的熟人，但他的拳头却如同狂风骤雨一般落下，那是早已超越了正常人的出拳速度，即使是受过训练的人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但我并不在乎这一点，比起眼睛，在战斗中我更相信风告诉我的东西。再快的出拳速度，也不可能快过拳风的扬起就到达我的面前。

“你将你的异能称之为「孩子」？”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沉沉地从喉间溢出了低笑，“看起来你似乎很轻易就将自己的异能击败了。”

“击败？”我向后退出了几步远，避开了他抬起即将踢到我的左腿，“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要击败它？你自己也是异能，难道那个「涩泽龙彦」没有死的话，你也会杀死他吗？”

“我和他是不一样的。”

涩泽龙彦冲向了我，我只隐约瞄见他的右爪又延伸出了锐利的指甲，他就已经到达了我的面前，将利爪挥向了我的头。

“我是异能原本的姿态，他是异能者原本的姿态。我与他，就像是镜子内外的两只龙一样，世界上不可能同时存在两只龙，所以他是混沌的「实体」，我是混沌的「影子」。在他死亡之后，隔绝我们的镜子被「虎的爪子」所打破，影子进入了这个世界。”

“我就是他，他也就是我，死亡不是割裂，死亡也不是空白。我们合为一体，这才是「混沌」真实的形态！”

险而又险地后仰避开了他的爪子，我试着与他拉开距离，但涩泽龙彦却步步紧逼，近乎是贴身与我对战，我只能左闪右避，不断地后退，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

“你还真是会说大话啊，涩泽龙彦。”

我冷静地观察着他的动作，随口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虽然涩泽龙彦的速度和力量都很强，但是他的攻击简直杂乱无章到了极点，简直就像是没怎么打过架的人在胡乱出拳一样，然而他易于常人的身体却将这些幼稚的攻击模式，变成了像是核/弹一样危险的存在。毫无防御地挨上一招的话，我恐怕就得在医院多躺三天了。

“那么我就来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情好了，能够与原主和平相处的异能，可不只有你而已。”

我看见涩泽龙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就连动作也慢了一瞬，抓住这个破绽，我拽住了他的领子，将重心放在了左腿上，右腿向前划出了四分之一圈，直接将他扔了出去，狠狠砸进了破碎的水泥墙壁中。

“我家的，那可是个好孩子呢。”

带着莹白光芒的箭矢从西面的某处破空而来，不偏不倚地刺穿了涩泽龙彦的腹部，将要爬起来的他钉在了原位。

“你看，就是这样。”

我朝他轻轻笑了一声，远方的浓雾之中，莹莹的白光一闪而过，转眼便又消失在了雾气里。

“你的异能……”涩泽龙彦拔出了腹部的那柄箭矢，白玉般美丽的长箭被他握在手中，然后四分五裂，碎作了点点荧光，“为什么——呃！”

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露出了至今为止第一个近乎愕然的神情，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腹部的创口，可怕的兽爪紧握成了拳头。

我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他露出了一个眉眼温婉的笑容。

“无法愈合呢，这个伤口。既然那孩子是我的能力的实体化，那果然和我所想的一样啊。”我将鬓角的碎发拂至耳后，注视着他腹部那一处贯穿的伤口，“「杀死」你对我而言太过轻而易举了，如果不是因为那家伙说的话，你还没有见到我，可能就已经被「我」消灭了。”

“你……”他有些阴沉地看着我，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低声笑了起来，“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那个男人，太宰治，他还没有死吗！那家伙正凭借着他的异能，如鱼得水地在雾里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吧！”

“对哦。”我轻声回答他。

“涩泽龙彦，即使有些人告诉了我一些有关你的事情，但是我果然还是不明白呢。”我问他，“你所做的一切，即使是将整个横滨拖进来也在所不辞，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所谓的「生命的光辉」？”

“只是？”他的笑声里是满满的嘲讽，看着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无知的稚子，“你有过想要的东西吗？”

“有啊，我现在就想要能够立刻回去睡觉。”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不是这种粗浅的「想要」。”他撑着身下的水泥块，坐起了身子，“就像小女孩哭着想要美丽的洋娃娃，小男孩执着于商店橱窗里摆着的玩具枪——像是这样除此之外别无所求的欲望。”

“以前有吧。”我注意到他的腹部并没有血流出，好像只是在柱子上打了个洞一样，通畅得过头，“所以对你而言，你哭着闹着、不惜把整个横滨也卷进来也想要的「洋娃娃」，就是「生命的光辉」吗。”

“对。”涩泽龙彦坦然地承认了，他举起了右手，仿佛那所谓的「生命的光辉」此时就正在他的手中，“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在这个苍白又虚无的世界里，宝石、金块、敌人的头颅……这样的东西，无论获得再多，也都只是一样的无聊而已。”

“我真正寻求的不是异能，是是对抗自己的异能、是战胜自身命运的生命的光辉，是那个时候的那个少年……”

那双血红的瞳孔缩紧后又涣散了，涩泽龙彦似乎忽然回想起了什么，他慢慢地放下了手，抚上了自己右脸上那几道狰狞的爪痕。

“那个少年……”

『少年？』

我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声，看着涩泽龙彦沉浸在了他自己的世界里。不远处的镜花和芥川试探着想要靠近，我抬手对他们比划了一个别动的动作，镜花便安静地呆在了原位，芥川不知为何也听从了我的指令。

“伸出了爪子，杀死了我……”

涩泽龙彦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的手盖住了脸上的伤痕，目光也失去了焦点，似乎只是盯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与迷雾。

“那个少年为了活下去，用他的爪子杀死我、夺去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