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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其次伐交之胡不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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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胜北见陈顼神情失落,只得道:“陛下仁政,必不至于空费。”

“是啊,总归是有用的。”

陈顼叹了口气:“上个月,辽东、新罗、丹丹、天竺、盘盘等国都来遣使前来。高丽一来,辽东新罗都坐不住,献上了不少好东西。劳卿辛苦一趟,届时挑些拿回去吧。”

瞧他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没了。

侯胜北心有不忍,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周虽不可攻,若是攻齐呢?”

“攻齐?”

陈顼失笑道:“上次问卿,卿不答。怎么跑了一趟,把少年时的结论重新又拾起来了?”

“少年时,臣是凭空想象。如今日,已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既然话已出口,侯胜北也就放开议论。

“北齐人心离散,鲜卑华夏,彼此之间形同陌路。”

“北齐谷价腾踊,百姓饥馑,春夏之交卖儿鬻女。”

“北齐私铸泛滥,恶钱流通,朝廷无力不能禁止。”

“北齐奸佞当道,宗室乏力,任由弄臣操弄朝政。”

“北齐良将凋零,能够领兵统军者,今唯有三人。”

他一口气说了五条:“人心、民生、经济、朝政、军事皆狼狈,貌似庞然大物,内里已然空虚不堪。”

陈顼提起了一些精神:“听卿之说,似有可取之处,只是兹事体大,非一言能决。”

“朕再想想。”

侯胜北退下,留下陈顼独坐殿中。

远远望去,这位陛下的身影透出孤寂落寞。

陈顼还是放不下攻打北周的执念。

不过要是能够轻易放下的,那还叫执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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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胜北不在建康的这几个月,朝堂无甚变化,北齐和北周各自派来了使者。

特别是北周,来聘的纳言中大夫郑诩是侍中级别的三品高官。

在和北齐交战的关键之际,不计去年攻打江陵的前嫌,竭力弥补华皎之乱造成的嫌隙,北周对于和本朝的关系,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回来之后,侯胜北和徐敬文好好聊了一下。

本想在军中给他安排個文职差事,不想徐敬文却坚持要从行伍做起。

想到自己当年也是如此选择,于是就遂了他愿,去军中从底层历练。

徐敬文的心中,应该也有一份坚持吧。

祖珽讨要的医书,侯胜北想到回来之后这几年,都没有去见过马枢。

当初他帮了自己,理当前去拜访,表示谢意。

而且那几百户阿父的旧部,还是精选的擅长夜战之士,说实话有些眼馋。

如今恢复爵位,有钱有粮养得起兵,不妨试探一番。

哎,当初夜袭江陵,如果有这支人马,说不定……

侯胜北撇去于事无补的想法。

说走就走。

……

茅山不过数日路程。

马枢的眼睛还是亮得吓人,那一双白燕也还在,看到侯胜北一个陌生人到来,吓得从案头飞上了树梢。

听完来意,马枢爽快地答应,说自己留着这些人也没用,交还于侯胜北,正是物归原主。

他唤来一人介绍道:“褚玠,字温理,河南阳翟人。他是这群人的领袖,也曾是侯司空的旧部。”

此人四十多岁年纪,仪态非凡,谈吐得体。

马枢笑道:“莫以为他是个文人,骑射功夫也颇为了得。当初他跟随侯司空于徐州出猎,遇有猛虎,引弓射之,连发两箭皆中口入腹,俄而虎毙。”

这个褚玠看来不简单,竟是个箭术高超的猛人。

攀谈之下,难得的是他竟然也出使过北齐,对北边的事情颇为熟悉。(注)

侯胜北已经不会再惊讶了,能得阿父当年委以重任的,又岂会是凡人。

何况褚玠这些年能枯守此山中,更是不易,当即行了一礼。

提到祖珽求取医书一事,褚玠道:“祖珽原为尚药典御,有此一请乃是情理之中。他说的北齐医道名人,莫非是徐之才、徐之范兄弟?”

侯胜北听着名字有些熟悉,想起徐之才不就是北齐尚书令嘛。

傅縡去拜访时,自己因赴和士开之约,没能同行。

一个医生能够做到当朝宰辅,这医术水平可不得高到天上去。

只是医术再高,难救病入膏肓之国啊。

马枢撸须道:“说起这徐之才,其家七世为医,本是我朝丹阳人士。其父徐雄事南齐,位居兰陵太守,以医术为江左所称。”

侯胜北有些奇怪,怎么徐之才一个南朝人,跑去北齐做了医生。

马枢苦笑一声:“说来话长,那又和一桩前朝疑案有关了。伱且住下,慢慢道来吧。”

……

抄录那几本医书,安排几百户军士,都需要费些时日,侯胜北就在茅山中住。

山中无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马枢和褚玠、侯胜北讲起了过往轶事。

徐之才本为前朝豫章王萧综的王国左常侍,萧综任镇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徐之才为其主簿。

“萧综此人,乃梁武帝次子。”

自家岳父大人简文帝萧纲是梁武帝三子,这么说来萧综还更为年长。

昭明太子死后,怎么没轮到他即位呢,难道是出身有问题?

“你要这么说也行。武帝的正妻郗徽只有三个女儿,昭明太子和简文帝都是丁贵嫔所生,萧综则是吴淑媛所生,出身是差了一些,不过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吴淑媛此前是萧宝卷的妃子,武帝登基后接收了她,不过这也不是主要的原因。”

“萧综怀胎七个月就出生了,所以有说法,他的生父其实是东昏侯萧宝卷啊。”

侯胜北被马枢一波三折,最后说出这么一个结论,登时觉得这位世外高人的形象也没那么高了。

徐师也好,马枢也好,明明都是博学多才之士,一旦说起八卦狗血剧情,怎的都如此起劲呢?

“武帝倒是不介意,把萧综当成亲生。问题是萧综自己信了,当了十五年的皇子,还是忍不住掘开萧宝卷的墓,取了骨殖滴血认亲。”

说到此处,马枢噫了一声:“萧综如何得知这滴血认亲之法,莫不是徐之才教他的?”

他似有不忍之意:“萧综为确定此事,又杀了出生不到一个月的亲子,滴血于萧宝卷的骨殖。见同样相融,于是信了自己乃是东昏侯之子。在之后的南北大战时,突然投奔了北魏。”

“主将反叛,三军散走,徐之才退至吕梁,桥断路绝,于是入了北朝。”

是这么回事啊。

徐之才到了北朝之后的事情,则是褚玠比较清楚。

还好褚玠没这么无聊,很实在地讲了徐之才侍奉魏孝静帝、北齐文宣帝和武成帝,医术确实高明,为人灵活善变,颇为得宠。

他就讲了两件事情。

武成帝高湛长了颗牙,询问御医原因,老实回答的都挨了杖责。

徐之才说这是智齿,长了就会聪明长寿。(注4)

侯胜北心想智齿这说法好,吉利,应该会千古之后继续流传下去。

“还有件事呢?”

“高湛说有时会恍惚看到空中有五色祥云,稍近,变成一美妇人去地数丈,亭亭而立,不久变为观世音。”(注5)

“观世音?”

侯胜北喃喃道:“他还真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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